「歐陽公子,他們想做什麼?」曉曉恐懼得猛吞口水。听說蠻人會割人頭皮、生吃人肉吞活血。
「搶劫。」
「搶劫?」環視著前頭幾名戴著毛氈帽,身穿皮毛的契丹人,她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那該怎麼辦?」
「看著辦!」他輕描淡寫回了句。
「可是——」
「兩位貴客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啊!」一名蓄著短胡須的男子緩緩走上前,放肆的上下打量兩人。
「你們要什麼?」歐陽琖毫不羅唆的挑明問道。
「所有的東西我們都要。」男子不客氣的說道。
「可以,只要不為難我們,所有的東西你盡避拿去。」
「這位公子倒是爽快。」短須男子滿意的一笑。
「我們還有事,先失陪了。」拉著曉曉,歐陽琖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等!」才走了兩步,立刻被男子叫住。
「還有何指教?」歐陽琖警戒的一手緊握劍鞘。
「把她留下。」
歐陽琖眯起眼,緩緩轉過身。「你說什麼?」
「我要這姑娘。」短須男子指著曉曉。
曉曉頓時倒抽一口氣,那些生吃人肉吞活血的傳言,不由得又涌進了腦海。
雖然她全身圓滾滾,看起來一副很好吃的樣子,但是,她的肉又老又硬,說不定還能榨出一堆油,絕對不會可口的啦!
「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歐陽琖隨即挺身護住她。
他這個舉動讓曉曉心里一陣溫暖——他畢竟不如口中所說的那樣,對她毫不在乎的是吧?!
「這可由不得你!」男子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幾名契丹人立刻提著彎刀沖上來。
一道鋒芒乍現,歐陽琖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鞘,幾名契丹人頃刻間身上全都掛了彩。
畢竟是剽悍魁梧的蠻人,區區小傷對他們絲毫不造成影響,功夫雖然遠不及歐陽琖,但體力與人數卻佔了上風。
曉曉焦急的站在一旁,光看這陣仗就知道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幫不上半點忙,但她無法不為歐陽琖擔心,一人對付五個人,眼看他的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招式已經越使越弱。
曉曉看著陷入苦戰的歐陽琖,焦急得當下幾乎想沖上前去幫忙,但有一把刀比她更快,正以致人于死地的速度跟力道飛向歐陽琖。
毫不猶豫的,曉曉沖了上去,完全沒考慮到後果,甚至自己。
與幾名頑強契丹人苦戰的歐陽琖,突然間被一個強大的力道給撞倒,整個人摔進雪地里,那個罪魁禍首還順勢壓在他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撞擊,把歐陽琖的火氣也給挑了起來。
一轉頭,發現竟是麻煩代表的郝曉曉。
「你在做什麼?」歐陽琖怒聲罵道,毫不溫柔的亟欲把她推開。「該死的,你快把我壓死了!」
「對、對不起——」壓在上頭的圓潤小人兒困難的移動身體,也急著想自他身上移開。
「你真是的,老是這麼莽撞。」他不悅的數落著。
郝曉曉吃力的抬起身子,平常總是靈活的身體這會兒卻變得遲鈍與笨拙,額上開始沁出汗滴。
歐陽琖亟欲跟她拉開距離,沒有察覺身邊雪白的雪地上染紅了一片。
幾名契丹人眼見兩人居于弱勢,正準備上前將他們一網成擒,卻突然不知打哪兒跳出來一名契丹人打扮的清麗女子。
女子戴著頂白色的毛帽,神色倨冷淡漠,有張契丹人少有的細致臉孔。
還未開口,清麗女子已經跟幾名契丹人過起招來,雖然看似弱不禁風,但女子的功夫卻十分了得,轉眼間幾名契丹人已經倒地不起。
望著地上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男人,清麗女子冷然一笑,逕自轉身就要離去。
「多謝姑娘出手相肋,冒昧請問貴姓大名。」歐陽琖客氣的問道。
「別以為我是救你們,我只是看不慣他們以眾欺寡罷了!」輕哼一聲,女子頭也不回的逕自離去。
女子俐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皚皚雪地中,歐陽琖目送著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一回頭,卻發現曉曉還躺在地上,背後竟然還——插著一把刀!
他倒抽了口氣,臉色發青的沖上前去。
「曉曉,你——」看著那把沒入她背脊的利刀,他的聲音梗在喉頭,全身的血液像是逆流到了頭頂。
雪地上怵目驚心的血教人害怕,這些全是從她的身體里流出來的?
他又是懊悔又是自責,自己竟一直沒有注意到,她方才那一撞是為了替他擋掉這把刀,而他卻還不耐煩的命令她走開。
「對不起,我又給你添了麻煩——」曉曉虛弱的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解救天下蒼生的菩薩?我還需要你來為我擋刀子嗎?!」這個笨得要死的胖丫頭,非得教他為她牽掛到底不可嗎?
「我可是你的——師父耶……師父不保護徒弟……保護——誰……」她艱難擠出一個笑容,那是一個夾雜著痛楚與強裝堅強的笑容。
「你這個傻瓜!」他心痛吐出一句,遽然將她用力抱進懷里。
這是第一次,歐陽琖流露內心的情感。
被他緊緊抱在懷里,曉曉舍不得喊痛,因為她覺得好幸福,幸福到願意用生命換取這一刻。
「我會……死嗎?」這個字並不讓曉曉害怕,她只怕閉上眼以後,再也看不到他。
「你不會死、也不準死,听到沒?!」他緊窒的聲音像是快繃斷的弦。
「我……」她想答應他,一輩子都要賴在他身邊,就算只是當他有名無實的師父也好。
但她的身體是那樣沉重、意識是那樣飄渺渙散,她想看清楚他、想感覺他,卻連說一個字都顯得那樣困難。
抓住他衣襟的手漸漸松了,天空開始飄下紛飛細雪,她微弱的氣息像是隨時會隨著細雪消失在雪地中。
歐陽琖想抓回她,卻只抓到一只冰冷無力的手,不足盈握的手在他的大掌中竟顯得如此脆弱。
抱著曉曉昏迷癱軟的身軀,歐陽琖發狂似的,不顧一切往冀北城的方向直奔。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摔跌多少回,即使冰冷的寒氣快將他的心肺給劃穿,讓他的肌鼻冷到發疼,他還是不顧一切的跑。
他只知道,她太虛弱,他幾乎快感覺不到她的呼吸。
他只知道,他不要她死——
他知道,現在就算要拿他換回她,他也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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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除了一片快令人窒息的沉滯外,就只有凌紫衣細細的低泣。
坐在床邊,歐陽琖望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兒,她蒼白的臉龐幾乎讓人以為她沒了氣息。
「表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幫曉曉而已。」凌紫衣懊悔的抹著淚,喃喃訴說著歉意。
幾天來心力交瘁的歐陽琖搖搖頭,話全梗在喉頭吐不出來。
一切的錯都來自他!
要不是他把曉曉帶回冀北城,要不是他不肯正視對她的感覺,急忙想把她送離自己,今天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但現在再多的懊悔都換不回她了,此刻她就躺在這里,不再睜開那雙帶笑的靈動眸子看他,緊抿的蒼白雙唇再也勾不出一個甜美的笑,再也——不肯醒來。
「我知道曉曉愛上了表哥,所以才想幫她而已,誰知道……」
紫衣的這句話,讓歐陽琖頓時全身一僵。
曉曉愛他?
一種悸動的感覺震撼著他,思緒陷入更加難以厘清的紊亂。
看著坐在床前的表哥,凌紫衣滿心的內疚與不舍。
三天前,表哥發了狂似的抱著曉曉回到冀北城,渾身沾滿血,手腳被冰雪凍得紫黑,換做尋常人早就倒下了,但他卻憑著一股不知哪里來的意志力,拚死帶著氣息微弱的曉曉回到冀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