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荷!我承認我混進天市院是這個目的,但我從沒想過利用你,你相信我,我沒想傷害你。」
「所以你才會突然離開我身邊,是因為你知道田亦的身分就夠耍得我團團轉了,無須再用雷之亦的身分來見我了是吧!」
雷之亦怎能見她將他的真心貶得如此不值,他怒吼著,仿佛如此才能讓她真正听見他的聲音一般,「我不用雷之亦的身分見你,是擔心我父親覺得你阻礙了我調查,會對你不利!我繼續用田亦的身分見你,是因為我見不到你會想你,唯有假扮田亦跟你接觸,我才能說服我父親我還在辦正事,並未被你所影響。」
「你騙我!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要留書說你走了再不見我?!」
「我沒有留書說不見你,我要你,怎麼可能不見你!」
阮丹荷被這段話震懾住了,雷之亦的表情太認真,認真到阮丹荷都想相信他,可是他完全忘了八年前的她,已經徹底的傷了她一次,她還要信他嗎?
不!她不能信!所以她只能反復聲嘶力竭的喊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雷司楓終于也被這陣騷動吵醒了,他披了外衣急忙的趕來,就見假皮已被撕下的雷之亦。
不行!太快了!這時還不能讓雷之亦知道一切!
雷司楓看著雷之亦還想跟阮丹荷解釋,阮丹荷只是喊叫著,雷司楓知道是該讓阮丹荷知道來龍去脈了,他連忙介入兩人之間,出聲趕了雷之亦。
「之亦,你先出去,你們兩個最好暫時分開一下,有什麼誤會我來解釋,弟妹也比較听得進去。」
雷司楓揮了揮手要雷之亦趕快離開,雷之亦雖還擔憂,但最後還是不得不听大哥的話離開了他與阮丹荷的新房。
「弟妹,既然你發現之亦的身分了,那麼也不難猜到我是雷司楓了吧。」
阮丹荷沒有回答他、也沒望向他,只是依然望著前方思考自己怎麼會陷入這番境地。
雷司楓重重嘆了口氣,她雖沒有反應,他還是繼續說︰「我記得八年前的事,我知道你也記得,但我要說一件你不知道、之亦也不記得的事,為了之亦、也為了你自己好,你一定要听完。」
阮丹荷緩緩的抬起臉將視線移向雷司楓時,眼神空洞,仿佛是不肯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一樣。「他人可能不知道你這個行事低調的天莊大公子,但我是天市院的總管,我听過你,听說你為人敦厚、待人誠實,現在你居然為了雷之亦要說謊驅我。」
雷司楓知道她現在生氣,但她至少沒有奪門而出,他便接著解釋,「八年前你們遇到伏擊一事,我祖父提早知道消息,親自帶了人到臨析城,他們在後山找到你們時,你渾身是血的被包在之亦的衣服里,之亦的後腦被重擊還淌著血,可還是抱著你繼續逃命,祖父趕上了,救了你們也捉住了行凶之人,沒想到行凶之人見事跡敗露便服毒自盡。
「祖父不知道還有多少追兵在後頭,那時你已經全身發冷幾乎沒有氣息,祖父不知道救活你的機會有多少,但他心里最擔心的只有之亦,所以他被迫放下你,只救了之亦。」
阮丹荷依然面無表情,但雷司楓知道她已經被吸引住了,他嘆了口氣再說,語氣比方才更為沉重,「之亦的傷太重,我們在臨析城附近的小村落找到一個隱密的地方棲身,通知天市院之亦已被我們送回天莊,那時才知道你命大得救。可之亦醒了後卻不相信你沒事,整天叫喊著他要救你,他怨為什麼沒人想到把你也救回來?為什麼讓他成了忘恩負義之徒?你受那麼重的傷都是為了救他,他們不該放棄你。」
「他真的……這麼說?」阮丹荷終于出聲了,那聲音中還帶著哽咽。
「他腦子的傷本就十分嚴重,再加上他的情緒一直因為沒能救你而激動、悲憤不已,腦傷一再復發,每次一復發就痛得在床上打滾。」
好似真的親眼見到雷之亦的痛苦一般,阮丹荷搗住嘴抑忍自己的哭聲。
「最後,我們誰也看不下去了,神針翳無仇……你也認識的那位神醫前輩,只好為之亦施針讓他遺忘在天市院的記憶。我們騙他在他第一次遭受伏擊時,不只受了眼傷也受了腦傷,整整睡了六個月。當初他本就是以養傷的名義離開天莊的,所以天莊人只知之亦在外地休養腦傷昏迷了六個月,整個天莊,除了他親近的家人,沒人知道他在天市院發生的事。」
「所以他完全忘了我,也沒人再跟他提起我?」
「是的,之亦初初還會夢見你們相處的事,我們編了故事騙他,說那是流傳在天莊的一則故事,是因為他在昏迷的時候听見了我們在討論,才會作那樣的夢。」
知道他被施針卻還能在夢中見到她,阮丹荷不能說不感動,可都已經過了八年了,他的腦傷還未痊愈嗎?還是失去記憶是永久的?
「腦傷痊愈了嗎?他還會想起我嗎?」
「這個療法只有一個缺點,就是施針之後在療復期未過前再想起過去,腦傷便會再度復發而且痛楚加倍,那後果……你不忍見。」之亦被施針之前的事,他還心有余悸,如果因為回想起過去而痛楚加倍,那樣的情況他連想都不敢想。
「療復期多久?」
「十年。所以弟妹,我知道你們重逢後,之亦完全記不得你讓你很傷心,但你能體諒我沒有把一切公諸于世的苦衷嗎?」
阮丹荷偏過臉偷偷的拭去眼淚,即便雷之亦當年沒有背叛她,但如今呢?他真的不是利用她?
「他……是真的失憶,不是忘了我?」
「弟妹,之亦真的無心傷害你,你應該听過之亦受了眼傷之後性情大變的傳言吧!其實那是偽裝,所以你要相信之亦不是像傳聞中那樣的壞人。」
「田亦說過他愛慕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之亦的心我也看不穿,但有一點我很肯定,他說他要你的時候,神情相當的認真。」
阮丹荷靜靜的等著雷之亦,雷司楓大概是想給他們獨處的時間,所以親自去找雷之亦過來後就沒回來了,阮丹荷一見雷之亦進房,便上前行了一個福身禮。
「三公子。」
「我還是喜歡听你喊我阿亦。」
「但你並不是田亦不是嗎?」
「這‘亦’字也是我的名字。」
阮丹荷沒反對,但也沒應和,只是伸出了手,「把五斗櫃鑰匙給我吧。」
「在我的枕頭下。」
阮丹荷在雷之亦的枕頭下拿出了鑰匙,接著便走到五斗櫃旁一一幫每個抽屜解了鎖,這些抽屜有的裝著易容用的物品,有的裝著屬于雷之亦的衣物,阮丹荷挑出了田亦的衣服拿到雷之亦面前。
「三公子,先換上吧。」
「你打算一直這樣跟我冷戰嗎?」
「我有這個資格嗎?」
雷之亦抬起手,把身前的阮丹荷拉到身邊坐下,方才大哥對他說丹荷消氣了,他問怎麼消的氣,大哥說「說實話」,可他怎麼不覺得丹荷消氣了?還是因為大哥說了實話,所以她消氣了,但他還沒說實話?
「丹荷,除了身分以外,我沒騙過你,我也沒寫過什麼信,我想過了,那信一定是江雁寫的,為了讓你對我死心。」
又是江雁……江雁的那封信讓她絕望,她才會起了找田亦假成親的念頭,所幸田亦就是雷之亦,否則她今生就真的錯過雷之亦了。「所以三公子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田亦愛慕你,是真的,雷之亦說要你也是真的,只有一句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