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辦公桌?
好不容易回過神,她立刻覺得渾身充滿被救贖的慈愛光輝。
炳利路亞!
上帝垂憐淪落苦難的人,把天使的翅膀送給了馮篤,藉由他的雙手將一絲光明帶進她黑暗的世界中。
一個專業秘書擁有個人的辦公桌本就是天經地義,可憐倪必舒被殘酷的現實環境給壓榨得沒剩多少秘書尊嚴。
就算是那張辦公桌椅看起來陳舊得像是剛從垃圾場挖出來的,還是令她感動得想匍匐在馮篤腳邊親吻他的鞋尖。
「謝謝老板!」他真是個好人!她千恩萬謝不停鞠躬。
她就知道,他對她絕對有著不尋常的感情!
只要有恆心、有毅力,終有一天他們一定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眷屬?這兩個字讓她羞紅了臉。
天啊,她真是三八,八字都還沒一撇,革命尚未成功,她還需努力哩!
「嗯。」面對她眼泛淚光的感謝,他的表情還是很酷。「這些資料整理出來,下班前我要。」
總算,她的頂頭上司施舍她一疊資料,握在手里是那樣沉重卻甜蜜。
「是、是!」意思就是說,她今天不必干苦活了?
用一種像是跑回本壘的速度奔向屬於她的辦公桌,萬分珍惜的模了又模,好像擺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張用了好幾十年的辦公桌,而是一顆價值連城的鑽石。
她千恩萬謝的拉出椅子,小心翼翼的將放到椅子上,突然間椅子一塌,倪必舒整個人猛地往下掉,軟綿綿的摔到地上。
「唉喲!痛!」她捧著摔痛的,半天爬不起來。
一抬頭,一座像山一樣龐大的身軀矗立在她眼前,臉上的表情有些壓抑,像是想笑又強忍著。
倪心舒沒猜錯,馮篤確實很想笑,好好一把鐵椅竟會被她坐斷,跌坐在地的她看起來滑稽而困窘,卻可愛得逗人發笑。
要不是他自詡是個君子、還有些克制力,早忍不住放聲大笑了。
看在他是發薪水的老板分上,倪必舒不敢指責他沒有同情心的舉動,只能哀怨怪自己招惹了衰神。
她不但命苦而且還很倒楣,難道她當真沒有享福的命?
突然間,一只大掌伸到她面前,友善的想拉她一把,叫她錯愕得瞠大眼,眼巴巴瞪著那只手。
咽了口口水,她心里好像有千萬只蝴蝶飛舞著,叫她歡喜卻又心亂如麻。
小心翼翼將小手放進他寬大的掌心里,一股奇妙的暖意立刻包圍了她,下一刻她像個沒有重旦里的洋女圭女圭,被他輕松一把拎起。
「謝謝……老板。」倪必舒紅著小臉囁嚅道,羞得不太敢正視他的眼楮。
馮篤有雙非常深邃好看的眼楮,就像兩泓具有魔力的黑潭,教人就算會溺死其中,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往下跳。
他們兩家之間只隔了一道防火巷,但每次倪必舒看到馮篤從她面前走過,卻好像看到兩人中間隔了一座山,連這麼多年後也不例外,那座難以跨越的山依舊橫互在兩人之間。
但這回他主動朝她伸出友誼之手,表示他們之間還是有和戰的空間,可以從敵人變成朋友。
說起手,倪必舒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他緊緊握著。溫熱的掌心、略帶粗糙的厚繭帶來奇妙的搔癢感,就好像剛做好的柔韌香Q麻糬,包著柔軟甘甜的紅豆餡,燙人的溫度幾乎快讓紅豆餡融化,化成絲絲糖水溢出麻糬。
在這麼熱的天氣,兩團肉黏在一起確實很不舒服,但馮篤握著她的手,感覺卻出奇的好。
她的手很小,模起來很舒服,觸感柔柔女敕女敕的,好像握著一團棉花球,只不過這團棉花球不會融化,不會黏膩得讓人覺得討厭。
而且這團棉花球還有著非常香甜好聞的味道,不知是那頭搔得他下巴發癢的卷卷頭發還是身上散發出來的,讓他忍不住大口將這股氣息吸進胸腔里。
真是該死的莫名其妙,他竟然像個十七歲的小伙子心跳加速!
察覺他僵硬的表情,倪必舒活像第一次牽手的羞怯小女生,覺得小手好像快融化了。
她的眼楮不敢亂看,只敢緊張的盯著他的胸口,像是快將他的厚實胸膛瞪出兩個窟窿來。但眼前的男人卻遲遲沒有動靜,好像握著她的手是件極其自然的事。
倪必舒涉世未深,對於這種場面一點也應付不來,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胸腔嚴重缺氧,幾乎快喘不過氣。
這、這就是男人的味道嗎?
她幾近顫抖的悄悄吸氣,怎麼聞起來好像迷魂香一樣,渾身軟綿綿、酥麻麻?腦子里還活像被倒進了好幾桶漿糊,思緒、腦漿全都糊成了一團。
她恍恍惚惚抬頭往上瞧,目光首先觸及他那性格帶點孤僻氣息的下巴,接著是他微厚的性感雙唇,叫人忍不住幻想起被它親吻的滋味。
「不必客氣,你摔死了對我也沒好處。」他突然放開她的手,僵硬背過身,倉皇得好像端了半天的熱鍋子,到這一刻才突然發現會燙一樣。
瞪著他的背,滿腦子的意亂情迷一下跑得精光,倪必舒就知道想跟這個男人談和平還太早。
但她實在不明白,這男人為何非得表現他最刻薄的一面才會舒坦?!
倪必舒氣得七竅生煙,深怕自己會忍不住回嘴,壞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第一步融洽關系。
為馮篤工作了這幾個禮拜以來,她終於明白,要贏得上司的歡心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遠超過她的辦事能力。
「我去找椅子。」
她頂著張紅暈末消的臉跑出辦公室,遠離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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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夢幻迷離的眼神,萬般珍惜的痴痴望著白女敕的雙手,任由天花板的風扇吱嘎作響、八月三十五度高溫烘烤,卻依然毫無所覺。
他握了她的手!
昨天令人驚心動魄的肌膚短暫踫觸,讓她到現在還是一顆心怦怦直跳,連手都舍不得洗。
他在履歷里看到了一個生命中很特別的人。
一想起這句話,那張幾乎快淌下口水的小嘴,又不由自主浮起一抹傻笑。
原來,馮篤一直沒有忘記過她,她在他心目中其實具有很重的分量,只是他不肯大方承認罷了。
她看得忘神投入,他卻很不耐煩,他已經被這詭異的眼神盯了一整個上午了。
從眼神回避,到最後索性轉頭來個眼不見為淨,那雙灼熱彷佛快將他的背燒穿兩個洞的熱切目光,已經嚴重干擾了他的工作情緒。
「你到底在看什麼?」終於他忍無可忍,轉頭面對她。
這個女人竟讓他感覺到威脅,他不該跟她太接近,再繼續這麼牽扯下去,難保他的生活不會大亂。
尤其是經過昨天,他莫名其妙的因為她而情緒失控,更讓他決定徹底跟她劃清界限、撇清關系。
「啊?」一雙清澈的大眼眨了眨,隨即羞怯的臉紅了。「沒、沒有!」神態間盡是小女人的嬌態。
最好是沒有,不然她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還真會讓他以為都已經是夏天了,她還在發春。
「昨天交代你的出貨單跟司機排班表做好了沒?」他公事公辦的問道,但听起來卻像公報私仇。
「還沒……」完蛋了!一旦被他抓到小辮子,她大概得吃不完兜著走了。
馮篤這個人一板一眼,工作態度認真嚴謹,也同樣的要求手下員工如此。
但她不是陌生人,他們是鄰居兼朋友關系匪淺,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他卻連一點情分也不念,實在有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