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沒看到嗎?這只死狗在我鞋子上尿尿,你知道這雙鞋多貴嗎?你一個月薪水都賠不起!」
「一雙鞋子再貴,比得上一條生命的價值重要嗎?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血,竟然眼也不眨的就害死一條生命?!」
「篤,你打雜小妹養的狗不但在我鞋子上尿尿,她竟然還敢罵我,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啦!」
對,她要听听他怎麼說!倪必舒用力抹去眼淚,瞬也不瞬望著馮篤。
騎虎難下,眼看這個計畫即將結束,馮篤還是狠下心吐出一句︰「倪秘書,你該先管好你的狗。」
倪必舒瞠著眼,瞪視著眼前這張冷漠的臉孔,心終於被徹底敲成了碎片。
她終於發現自己有多蠢,以為只是贏得一場賭注就可以改變什麼,其實他討厭她,這個事實一輩子也不會改變!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他冷凝著臉,不發一語。
他的冷漠讓她心碎,他的無情更讓她心寒,也該是時候了,這場夢早就該清醒了!
「我懂了!」她緩緩閉上眼,將圓圓緊抱進好疼好痛、像是快被撕裂的胸口。
倏然轉身,她抱著圓圓不要命似的往外狂奔,只希望自己不再有知覺、不再有意識,好讓自己不再感覺到心痛。
當馮篤看到倪必舒轉身前,眼中那抹心碎、絕望的眼神時,他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徹底!
他以為故意把何倩倩找來,利用她的一廂情願替他演出戲,好讓倪必舒知難而退,從此不再糾纏他、擾亂他的心思,再也不必為她傷神。
但這一刻,他才終於發現,他不但傷害了她,也傷害了自己!
「倪必舒!」他不顧一切的追上前去,不顧何倩倩在後頭尖叫、跺腳,一心只想追回她、向她解釋一切。
踩著毫無知覺的腳步,倪必舒全然不知自己跑到哪里,只感覺自己好像踩在雲端上,虛幻得連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突然間,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大吼,像是帶有警告意味,她恍惚的抬起頭,驚見一塊有半人高的木板從天而降,正以讓人來不及閃避的速度往她砸下來。
意識慢慢恢復,但手腳卻不听使喚,她只能瞠大眸,眼睜睜等著自己被壓成肉洋芋片。
倏地,一雙長臂伸手將她拉進懷里,用力之猛讓兩人同時摔到一旁的泥堆里。
瞠著圓滾滾的大眼,她驚慌的摔進一雙堅硬有力的手臂里。
「必舒,你听我說——」
她恍惚望著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眼神擔憂、面色焦急的男人,就是剛剛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不,他根本不會在乎她、連多看她一眼都是奢侈,她一定還在作夢!
用力推開他,她踉蹌起身,抱著圓圓繼續往前跑,她的腳步輕飄飄的,像隨時會跟著圓圓人間蒸發一樣,渾然不覺一塊木板再度砸下來,連馮篤都來不及出聲警告,倪必舒已經應聲倒地。
「必舒!」馮篤沖上前,吃力移開壓在她身上的木板,只見她早已昏迷不醒,額頭上布滿一大片怵目驚心的鮮血,讓他整顆心頓時緊揪得無法呼吸。
他抖著手將她抱起來,卻好像抱著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他害怕、恐懼、心痛,這一刻總算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失去。
緊緊抱住她,馮篤不顧她的鮮血沾滿他潔淨的襯衫,發狂似的吼道︰「你不準出事、我不準你出事,听到了沒!」
一群施工的工人以及跟隨後追上來的何倩倩,全都怔楞在一旁,目睹這個令人驚心動魄,卻又令人鼻酸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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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馮篤將整張臉深深埋進掌心,神情滿是哀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長廊那頭傳來,隨即高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麼回事?」
「我堂姊她怎麼了?」
女子的聲音讓馮篤倏然抬起頭。
「你……」他記得她,她是倪必舒的堂妹倪宛兒,在賭約那日有過一面之緣。
「是高揚通知我的。」
倪宛兒微微紅了臉,馮篤一低頭,發現兩人的手緊緊牽著。
才兩天的時間,這兩個人就……他難以置信。
「愛情就是這麼回事,感覺對了就在一起,時間不是問題。」高揚笑嘻嘻道。
靶覺對了就在一起?馮篤咀嚼著這句話。
「我堂姊她到底怎麼了?」
倪宛兒擔心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指著急診室說︰「她受了傷,正在里面縫合。」一想到那幕鮮血淋灕的畫面,至今他還雙手微微顫抖。
「我去看堂姊!」倪宛兒急忙就往急診室里跑。
「到底怎麼回事?」精明如高楊,這麼一點小事當然瞞不過他的眼。
馮篤低頭望著自己緊緊交握的雙手,許久後才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一道出。
沉默許久,高揚終於還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輕聲安慰他道,「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自責。」
「我是個混蛋,不值得原諒!」他悔恨說道,恨不得今天躺在里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她會沒事的,只是被一根木頭砸到,沒什麼大不了。反倒是被你傷了心,這比較嚴重一點。」高揚在一旁,頭頭是道的分析。
換做以前,馮篤早不客氣賞他一頓排頭了,但現在他完全不覺得憤怒,因為高揚說的都對。
「我真是個混蛋!」他懊悔得再度喃喃低語。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馮篤僵了下。
他愛倪必舒?
他怔然思考著,這問題要他以前听來一定會斥為無稽之談,但現在,一個意外把他內心築起多年的藩籬全推翻了。
愛不愛此刻這已經不是問題,而是一個答案了!
「我愛她。」只有像他這樣的傻瓜才會欺騙自己這麼多年。
「唉!」高揚長長嘆了口氣。「我原以為故意放水可以幫你們一把,沒想到卻還是於事無補。」
放水?馮篤倏然抬起頭,這才知道原來他被最好的朋友出賣了。
不過他已經什麼都不想計較了,只要她好起來、只要她平安無事,他願意用所擁有的一切去交換、去彌補一切。
「倪必舒小姐的家屬!」急診室走出一名醫生喊著。
「我就是!」馮篤跳起身,急忙迎上去焦急問道︰「醫生,她怎麼樣了?」
「請問你是……」醫生打量他一眼。
「我是她男朋友。」他自然的說道,倒是一旁的高揚驚訝的瞪大眼。
「嗯。」醫生點點頭,開始說明治療情況。
「倪小姐額頭有一道大約七公分長、一公分寬的撕裂傷,目前已經處理、縫合完畢,其他在肩膀跟左手臂的地方還有一些嚴重的瘀血,這部分不令人擔心,皮膚會慢慢吸收血塊……」
「那令人擔心的是什麼?」
醫生推推眼鏡,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沒想到這個男人一下就抓住了他要說的重點。
「比較令人擔心的是腦震蕩,以及腦部是否有出血,這部分目前無法從精密儀器檢查得知,只能暫時住院觀察幾天。」
「住院?」馮篤的心又緊了下。
「對,不要嗎?」醫生狐疑反問道。
「要,當然要!無論如何請你盡力醫治她。」馮篤緊抓著醫生懇求道。
這下醫生更是一頭霧水的猛搔頭。只是個普通的外傷,听他講得好像是癌癥末期。
唉,戀愛中的男女果然都是盲目的!
「去辦住院手續吧!」留下一句話,醫生搖頭走了。
第十章
入秋的天氣冷涼,但馮篤卻不畏寒風的每天一早就到醫院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