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南宮姑娘病得不輕,得趕緊去請少主來。」
說著,一名丫鬟便匆匆而去,不多時,冷燡沉穩的腳步聲便出現在門口。
「怎麼回事?」
探上額際的大掌,驀然驚醒了呈半昏睡狀態的南宮羽。
「沒事,只是渾身覺得熱。」
南宮羽向來不是個嬌弱的人,一看到冷燡,便掙扎想起身,奈何渾身虛軟,竟讓她連一個像樣的笑也擠不出來。
「乖乖躺著,別起來!」冷燡讓她重新躺下,忍不住道︰「燒成這個樣子,還說沒事?!」
「大概是昨兒個夜里涼,棉被悶緊了些——」
「你還說!」冷燡冶著聲道︰「生病的人還敢這麼逞強?」
生病?她生病了?南宮羽瞠大眼瞪著他,活像他說的是方外語言似的。
她自小野慣了,大小病也從沒害過一回,怎麼這回竟莫名其妙害了傷寒?看樣子,定是那日山上迷路,她頂著被花豹追出的一身汗,在冷霧中走了半個多時辰,才會染上了風寒。
「小月,找人進城去請大夫來。」冷燡當機立斷的吩咐道。
「是!」
啥?請大夫?她不過是體溫高了些,嗓子有點啞罷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好像她生了甚麼駭人的大病似的。
「我不礙事,用不著……」
「你確實用不著多開口,現在一切全听我安排。」冷燡簡單一句話,就打發了她的抗議。
接下來,在冷燡強勢的監督下,大夫診脈、開藥方,南宮羽全只有乖乖听命的分。
「這藥讓姑娘一天兩帖服下,三天之後即可痊愈。」
年近半百的大夫,在仔細的把脈後,隨即開了藥方起身離去。
命丫鬟送走大夫,冷燡轉身回到床邊,定定望著床榻上露出來的紅咚咚小臉。
「瞧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老是叫人操心。」冷燡板著臉訓道,語氣里卻是全然的寵溺。
「是傷寒要找上我,我也沒辦法呀。」南宮羽眨著大眼,一臉無辜的說道。
「你這丫頭——」他無可奈何的嘆口氣,小心替她蓋妥棉被,隨即起身。「你先睡個覺,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南宮羽點點頭,目送他的身影開門離去。
原本打定主意要等他回來,但他才一走,她的神智又莫名的恍惚起來,不知不覺又再度陷入昏睡中,直到他的聲音輕輕在床畔響起。
「感覺好些了沒有?」
一只大掌貼上她的額,舒舒暖暖的感覺像是直熨心底。
南宮羽睜開眼,就見他端著碗藥坐在床畔,以溫柔混雜著擔憂的眼神看她。
她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神,像是—要牢牢鎖住她似的。
「嗯。」她臉紅心跳的急忙別開眼,輕輕應了聲。
「你的臉還是紅紅的,看來燒還沒有退。」
他輕撫著她熱燙的臉蛋,指尖的溫暖直透她心底。
她有些羞怯又有些難為情的緩緩抬起頭,一只瓷碗卻突然堵在她面前。
「快把藥喝了,燒會退得快一些。」
他的話像一盆兜頭冷水,澆得南宮羽滿腦子意亂情迷全醒了。
往他手里那碗黑壓壓的藥汁望去,南宮羽的胃開始翻攪起來。
雖然自小就在藥堆里長大,但她對這些深奧又苦澀的東西,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可不可以不喝?」南宮羽耍賴打著商量。
「不行!」冷燡斬釘截鐵的拒絕。
「可這藥聞起來好苦耶!」藥汁還沒入口,南宮羽一張小臉已經全皺了起來。
「不吃藥,難道你想當個病美人?」
病——美人?突然間,南宮羽的水眸全亮了起來。
「冷燡,你覺得我美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冷燡盯著她滿懷期待的小臉,挑起眉半天不吭聲。
「你為甚麼不說話?」南宮羽焦急的審視著他。
突然間,他的答案竟讓她覺得比甚麼都重要。
「這重要嗎?」他反問起她。
「這……唉呀!反正你非說不可!」她蠻倔的僵持著,看來是非得有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可以!」冷燡爽快點點頭。「不過,等你乖乖把藥吃了,我再告訴你。」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南宮羽遲疑的盯著他,一雙慧黠的大眼飛快的轉著,像是在估量著這個生意劃不劃算。
「難不成,你要我喂你?」眼見她半天不開口,冷燡忍不住出聲調侃道。
「好啊!」像是篤定他只是說說,不敢真做,南宮羽大刺刺的張開小嘴等著,擺明了想耍賴。
看著眼前這張放肆的小臉,冷燡邪邪勾起一笑,也不客氣的將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緩緩朝她靠近。
見狀,正暗自竊笑的南宮羽一怔,看著他性感好看的唇,不禁狠咽了口唾沫。
甚——甚麼?他的藥是要用這樣喂的?她又不是三歲孩童,哪需要人家這樣相濡以沫?他獨特的氣息卷來,已經不容她多做思考。
「不,不用了,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忙不迭搶過藥汁,南宮羽仰頭一口氣,將藥咕嚕咕嚕喝進肚子里,倉皇得甚至連聲苦都來不及喊。
捧著一滴不剩的空碗,南宮羽漂亮的小臉全皺成了一團。
「哇——好苦啊!」她一手扇著小嘴,忙不迭的嚷著。
「乖女孩。」接過她手里的空碗,冷燡遞給她贊許的一笑。
南宮羽楞楞看著他將碗交給門外的丫鬟,又轉身回到她床邊。
「那……那剛剛……」南宮羽絞著小手,支吾著想討方才的答案。
「剛剛如何?」冷燡眼底有著抹明知故問的譫笑,像是存心想戲弄她似的。
「你——你——」南宮羽氣憤不平的噘起小嘴,認定他方才的交換條件只是哄騙她的。
望著她懊惱的表情,他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終于傾身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你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
甚麼?他——他說——南宮羽張著小嘴怔望著他的俊臉,小臉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暈,再度放肆蔓延了兩片粉頰。
這句話,宛如一陣春風,微妙的撩動了她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
「睡吧!」他的表情平靜,眼底更看不出半絲情緒。
他總是這樣,過分冷靜內斂的個性,在南宮山莊五年多來,始終讓人看不透、也猜不著。
在他的注視下,南宮羽乖乖的把自己裹進被窩里,只露出一雙眨巴的大眼。
「冷燡!」
「嗯?」
「我離開南宮山莊這麼多天了,不知道我娘跟大哥、二哥會不會擔心,四處找瘋了?」
望著床頂,兀自沉浸在思緒中的南宮羽,壓根沒有發現冷燡陰冷的表情。
冗長的沉默,讓南宮羽狐疑的望向床邊。
「冷燡?」以為他沒听見,她再次喚了聲。
他及時垂下眼,掩飾眸底的思緒。
「我會派人捎信回山莊,你盡避安心住下。」
「可是……你不回山莊幫忙,可以嗎?」莊里生意那麼忙,大哥的腳又不良于行,光靠二哥一個人怎麼撐得住?雖然她一時好玩偷偷跑了出來,但她還是不免有些不安,深怕大家被她的不告而別給急壞了。
「二莊主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少了我一樣可以獨撐大局。」
「可是——」
「傻丫頭,別再胡思亂想了,快睡吧!」
一句話堵住了她所有的疑問。
看著她仍睜著骨碌碌的大眼,他索性用大掌輕輕蓋住她的雙眸,強迫她休息。
一股溫暖的氣息遽然攏來,南宮羽有些羞怯,卻連伸手拂開他的勇氣也沒有。
他的大掌好寬好暖,她像是整個人都快被他的溫暖給包圍了。
在這種曖昧的氣氛下,她該是睡不著的,但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他的輕哄太溫柔,她的眼皮竟然逐漸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