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見著甚麼東西,就用這口袋子裝,別再用手抓了。」她噙著笑叮囑道。
「謝謝妳,水映!」
南宮羽愛不釋手的賞玩著錦袋,大眼一溜,眼尖的一手就將桌上那條疊齊的繡帕給搶了過去。
「欸──這又是要送誰的?」南宮羽抓起那條繡帕在手上把玩,隨即綻起一抹賊兮兮的笑。「一定是要送給二哥的,對不對?」
「不,那是──」衣水映差點沖口而出,卻及時咬住唇瓣。
「不是?那是給娘?還是──」南宮羽一雙鬼靈精怪的大眼,試探的在她臉上溜著。「給大哥?」
最後兩個字,登時讓衣水映的絕美容顏,染上一大片嫣紅。
「妳臉紅了,我猜對了對不對?」
「妳別瞎猜,我繡著好玩,誰也不送!」
她紅著臉,趕緊自南宮羽手上拿回那條繡帕,牢牢藏進懷里。
「好嘛!我不瞎猜,那妳自己說,大哥跟二哥妳究竟是喜歡誰?」南宮羽笑嘻嘻的問道。
聞言,衣水映驀的一楞。
當她坐在窗前,腦海不知不覺浮現的,盡是南宮珩溫柔和煦的笑容,以及那雙宛如鷹般沉著銳利的眸──
多年來,那抹身影總是佔滿她的心。
千頭萬緒的猛一抬頭,才發現南宮羽正一臉頑皮的瞅著她。
唉呀!她是怎麼了?竟會隨著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丫頭說的話起舞?!
「妳甚麼事不好問,成天淨問這個?!」
衣水映小臉一紅,急忙轉身故作忙碌的收拾一籃針線。
「我這是替我大哥跟二哥問的,免得你們三人老在那玩捉迷藏,連我這局外人看了都煩惱。」南宮羽一派老成的嘆起氣來。
「煩惱甚麼?」
一個滿含笑意的聲音,突然間自門外傳來,讓房內的兩人一怔,不約而同的轉頭。
只見南宮琰正噙著抹笑緩緩踱進門來,俊美的容貌、瀟灑不羈的氣度,足以讓情竇初開的少女臉紅心跳。
「還不是水映跟──」
「羽兒,午膳時間快到了,妳趕緊回房去換件衣裳吧!否則等會兒飯桌上讓姑母看到了,肯定會讓她老人家更煩惱。」
還不待南宮羽說完,衣水映就連忙將她往門外推。
「我娘?」一提到南宮夫人,南宮羽的神情總算有幾分緊張。「妳說得對!我得趕緊回房換衣裳,這一身髒要被娘見著了,肯定又要挨罵了!」
眼看南宮羽一溜煙消失在門外,她總算是松了口氣。
「剛剛跟羽兒聊些甚麼?」南宮琰來到她身邊,一派輕松的問道。
「沒……沒事。」她忙搖螓首。
南宮琰略一挑眉,若有所思的審視著她。
「妳有事瞞著我?」
「我怎麼會?!」衣水映急忙別過頭,收拾起桌上的幾捆繡線。
「映兒,我真是越來越猜不透妳了。」
雖然表面上,衣水映看來溫婉縴弱、安靜不多話,但他始終覺得,她的心思復雜得讓人不知從何了解起!
「我一直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有甚麼好猜不透的。」她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扯著繡線。
「映兒,打從妳進南宮山莊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認定,這輩子妳是我南宮琰的妻了,妳知道嗎?」
衣水映緩緩抬起頭,幾乎被他深情而堅定的神情給迷惑住了。
但懷里的繡帕,是那樣灼熱的熨貼在她胸口,緊密得幾乎沒有讓任何人容身的空隙。
「我知道。」她輕咬唇瓣,輕輕點了下頭。
「我已經跟娘說了,只要妳點個頭,下個月我們就成親!」
「成親?」這兩個字來得突然,幾乎嚇壞了她。
「映兒,我不能等了!」南宮琰緊握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熱切的說道︰「我要娶妳當我的妻,要妳替我生下一群,像妳一樣聰慧漂亮的孩子!」
「可是……」
「可是甚麼?」他急切的問道。
「我甚至沒有心理準備……」
「沒關系,我有!打從妳第一天進南宮山莊,我就已經為這天準備好了!」
「可是我……」
「妳還考慮甚麼?難道──妳不喜歡我?」
她是喜歡南宮琰,但那卻像是兄妹之情,而不是──愛!
「我……我……」她心虛的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
「映兒,我要妳今天就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他霸氣的要求道。
「我……我還要再想想。」
衣水映急忙掙月兌他的手,拎起裙襬轉頭就往門外跑。
「映兒──」
衣水映怎麼可能會拒絕他?她怎麼可能不愛他?
望著遽然飛奔而去的縴柔身影,向來狂傲自負的南宮琰,首次遭受前所未有的挫折,只能怔怔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廊外!
☆☆☆
書房里一片靜默,唯有紙張偶爾翻動的聲音。
南宮珩神情專注的坐在窗邊審閱帳目,身旁一方小桌前,則是坐著幫忙記帳的冷燡。
向來,只要有南宮珩在的地方,氣氛總是一如此刻安靜。
「大莊主,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冷燡的聲音驟然打破了沉默,也讓那雙翻動書頁的手停頓了半晌。
「有話就說。」南宮珩頭也不抬的說道。
「听說,咱們山莊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冷燡望著那張專注沉穩的俊臉,緩緩吐出一句,深冷似海的眸底,讓人看不清情緒。
「辦喜事?誰的喜事?」南宮珩的眉心微微蹙起。
「水映小姐跟二莊主。」
南宮珩遽然抬起頭,臉色大變。
「冷燡,你從來不是個多事的人。」南宮珩微慍的吐出一句。
冷燡在南宮山莊當了多年總管,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向來寡言謹慎,從不曾像今天這樣失了分寸。
就在冷沉的空氣即將沒入寂靜,南宮珩突然沉聲開口道︰「你從哪听來的?」
「今早冷燡經過大廳,親耳听見二莊主跟老夫人在談這樁婚事。」
正欲翻動帳頁的手,再度微微一震。
「那很好,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一句話說得雲淡風清,但緊握著帳冊的大掌卻微微泛白。
望著那張過度平靜的俊臉,冷燡忍不住開口道︰「水映小姐才貌雙全、聰穎敏慧,難道莊主對她──」
「你想試探些甚麼?」南宮珩銳利的眸遽然掃向他。
「小的不敢。」冷燡遽然低下頭。
「一直以來,我只把她當妹妹,她跟二弟的婚事,我樂見其成。」
南宮珩神情冷靜自若,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煩躁。
「冷燡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水映小姐是個難得的罕世珍寶,替大莊主可惜罷了。」
「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根本談不上可不可惜!」這句話,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冷燡明白了。」
冷燡不再多言,斂神重新提筆記帳,而南宮珩則是冷凝著俊臉埋首帳冊。
誰也沒注意到,門外一抹佇立許久的縴柔身影,正心碎的飛奔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冷燡已經將一本帳整理得差不多。
「大莊主,這些帳目請您過目。」
「嗯。」南宮珩點點頭,平靜的朝他一擺手。「這里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
冷燡微點了下頭,便退出書房。
孰料,才剛一關上房門,就听見書房里傳來焦躁的踱步聲。
冷燡微微挑起眉,凝神傾听房內益發煩躁不安的聲響,這一刻,他突然意會過來了!
若有所思的一轉身,就發現腳邊躺著一條白色錦帕,冷燡拾起一瞧,發現錦帕上頭繡著一只展翅的鷹,栩栩如生的姿態叫人不禁贊嘆。
放眼全南宮山莊,會有這麼縝密的巧思、精湛的手藝,除了衣水映外,不做第二人想。
衣水映來過?
他微微挑起眉,望著前頭的曲廊,又看看書房,沉思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