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王芯嵐和張小三--最先招呼王芯嵐的那個伙計--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再看看對方,兩人都鴕鳥地不敢面對發話的大頭。他怎麼會在這里?難道他識破她的計謀了嗎?這是不是表示她將會死得很慘?
「看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把店子都搞成什麼樣子!我花錢是讓你們來打架的嗎?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你們的腦子留著什麼用?」真是氣死他了,一群不爭氣的家伙。
對嘛,對嘛!都是他們不對,若非他們死不肯幫她的忙,會落到這種地步嗎?王芯嵐想是這樣想,可沒敢講出來,因為對訓話者她也頗為忌憚。
「還有你!嵐兒,你居然在這里撒野,你惹的事還不夠嗎?」矛頭直指想學烏龜的俏佳人。「你看看你那是什麼樣子?」
頭發亂了,臉上有些擦傷,那身半新的男裝有成為乞丐裝的潛能。
「你有當家主母的自覺嗎?」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過她!以免有姑息養奸之嫌。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很委屈呀,實在是寒衖的事讓她方寸大亂才會有點控制不了自己。
「不是故意的你就弄成這個樣子,若是故意的豈不是整個戰家都葬送在你手上!」她也太亂來了,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現在居然丟臉丟到杭州來,她那麼想讓外人看笑話嗎?「我教你功夫是讓你用來搗亂、用來對付自家人的嗎?嵐兒,你讓我太失望了!」
「唔……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實在是--實在是,唔!」芯嵐一向自認堅強,認為哭鼻子是弱女子的行為。但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不哭只是因為沒遇到過值得哭的事而已。出門在外這幾個月來,她雖然吃得好、玩得好,但也深刻體會到何為現實、何為不如意,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地幸福,才知道天下之大,何其不有,而她,無疑只稱得上溫室里的花朵。其實每一次「行俠仗義」她都做得很勉強,在寒衖面前,她也一直故作堅強,不敢顯示自己的懦弱。因為她知道寒衖是多麼地信任她、依賴她,一旦她垮下去,崩潰的就是兩個人。可是現在……現在,寒衖出事了,如果她有個什麼好歹,她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你怎麼了?說你兩句也哭……是不是傷到哪兒了?」看見芯嵐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悶聲哭泣,戰睿豪的心也不禁慌起來了。他的嵐兒一向不哭的。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說出來我幫你做主!」
天啊!一群伙計瞠目結舌地看著心目中偶像矮來對一個奇怪的姑娘柔聲細語,原本威猛的硬漢形象馬上在他們心里被重新塑造成體貼的好男人形象。
而張小三此時心里卻苦得掉渣,那個男裝佳人不會真是戰家的當家主母吧?
「寒衖,寒衖,嗯,出事了!」在啜泣之間,王芯嵐努力擠出這句斷斷續續的話。戰睿豪是除了青青以為唯一知道她有這個朋友的。
芯嵐那種想哭又不敢大聲哭的樣子戰睿豪看了更覺難受,初知她逃家時的怒氣和找尋她時的擔心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濃濃的疼惜,一顆心更是擰得緊緊地。但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太方便,看看四周紛紛傻眼的手下,戰睿豪索性把芯嵐抱起來,向後院走去。
「別哭了好不好?慢慢告訴我寒衖出了什麼事。有我在,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你應該相信我,是不是?」按理說,官笙芝應該找到他的小妻子了呀,石寒衖會出什麼事?
「嗯!」點點頭,王芯嵐終于抬起頭來,接過戰睿豪遞來的熱茶,紅著眼述說著一切。
第六章
「想好該怎麼稱呼我了嗎?」一身舒爽,心情也隨之開朗的官笙芝一襲儒雅的白衣更顯飄逸,那張邪魅的美人臉在絢麗落日的襯托下也更顯迷人。
不過他房中的兩個大小美人雖然都雙眼發直,但發直的原因卻有所不同。那個小丫鬟的確是被他宜男宜女的相貌所惑;可那個正以慵懶的姿勢側躺在床上的主角卻是陷入冥想中出不來。
那個問題她早就忘了,現在他又提起,叫她上哪兒找個答案給他啊。即使她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接受,誰都知道這個男人有夠挑剔的。他到底要叫他什麼他才會滿意呢?
「想什麼那麼入迷?」遣退了一旁的丫鬟,官笙芝難得好心情地偎上去,正對著寒衖,與她保持同樣的姿勢。用噬人的眼光慢慢地描繪著那張精致無暇的嬌美容顏,細細品嘗著他的白玉女圭女圭沐浴餅後的清新。嗯,好香!與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想我該怎麼稱呼你。」仍處在恍惚狀態的寒衖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個問題就那麼難嗎?」輕柔的語氣中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已平息的怒氣又呈上升趨勢。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能夠忽視他,也從來沒有人能讓他的心情跌宕起伏得如此劇烈。他官二少一向以溫文平和的氣度而著稱,遇事冷靜一向是他成功的關鍵。但是自從遇見這個形似白玉卻神如劣石的呆女圭女圭後,他一切完美的形象都涓滴不剩地消失殆盡。雖不至于暴跳如雷,也可說是狼狽不已。想他十五歲起,縱橫脂粉陣中,至今未嘗敗績,如今他卻栽在一個鈍鈍的小丫頭手上。論容貌,她雖長得清雅絕倫,卻也不是獨一無二,比她美的姑娘他見多了;論氣質,她雖清新無偽,他也不是沒見過氣質更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論性格、才藝,她那裝飾作用大于實用的小腦袋瓜更是差別人遠遠的一截--沒救了!她沒救了,他也沒救了。她是一無是處得沒救了,他是看上一無是處的她沒救了。真不知他是著了什麼魔,居然僅僅一面就被她深深吸引,對她朝思暮想,為她當了三年的和尚不說,想在正式的情況下擁她入懷還居然被她遺棄。有女人遺棄他耶!他的紅粉知己可從太原排到京師,向來只有他遺棄別人,絕對沒有女人遺棄他的。那麼令他感到恥辱的事也讓這個白痴丫頭做了,可他卻不願回頭,仍鬼迷心竅似的圍著她轉。是不是以前他的風流債太多、讓太多的女子為他傷心,所以老天爺派了個這麼磨人的東西來整他?
「不難,不難!」寒衖回過神,看見官笙芝隱隱不對的臉色很快地回答道,「你能不能給點提示?」
唉,他投降,若他下輩子還投胎當男人,他一定不會再隨意玩弄女子的感情。
「相公、夫君,你任選一個。」
「不要選好不好?」那樣叫怪怪的,他們又不是夫妻,這樣稱呼會讓人誤會的耶。他一個大男人無所謂,她還未出家前可還有名節要顧的也!
「不選?行啊!」官笙芝狀似輕松的翻身躺在床上,神態悠閑得仿佛二人在說︰天氣怎麼樣?天氣挺好的。
他是很好講話的,從不會強人所難,她不听他的話也無所謂,大不了他真揍她一頓而已。而且他對她算是看清了,跟她拗,最後氣得想殺人的絕對不會是她。
想一想,他還真可悲,生氣的是他,但放不開手的也是他。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麼天下的男子也未免太辛苦了。
看來是不行,寒衖吞吞口水,怯怯地看著官笙芝過于平靜的表情,但越是平靜,也越讓人心里發怵,他不會真打她一頓吧?
「相……相公!」細如蚊蚋的聲音從寒衖的唇畔輕輕吐出,為了小命,她再一次屈服在官笙芝造成的強大壓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