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卿歡 第13頁

剎那,如遭電擊,畢妃縴眼睜睜地看他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身體卻依舊僵硬,竟提不起絲毫可以反抗的力量,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即使在下一刻馬上停止,她都不會感到奇怪。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吱呀」的推門聲,小吃的聲音天籟般響起︰「少爺,你在嗎──」

戴柯漸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真是可惜……」然後放開她,走出去道︰「什麼事?」

畢妃縴整個人順著牆壁滑坐到了地上,只覺手腳不停地悸顫著,又濕又冷。

「少爺,你不會吧?羅姑娘她……」小吃吃驚地望著椅子上的羅依。

「你來得正好,快去找兩個侍女來把羅姑娘扶回房去,她喝醉了。」

「可是少爺……」

「別羅嗦,快點。否則晚了別人會說三道四的。」

「這樣就已經夠讓人說三道四了……」小吃嘀咕了一句,走出去叫人了。

戴柯漸抱胸走到畢妃縴面前道︰「老師……」

神經因為先前一直繃得太緊,此刻被他一喚,就像點燃的爆竹一樣,畢妃縴暴怒道︰「閉嘴!別叫我!」

戴柯漸懶懶一笑,「我也很想閉嘴,不過,我更想提醒你,此時不走,等會侍女們進來把燈都點亮了,你可就更走不了了……」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畢妃縴跳起來,像只兔子一下從窗口躍了出去,幾個縱身消失不見。

回想起剛才她那副又羞又惱又氣又急的樣子,戴柯漸就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這回,總算讓他扳回一局了!

畢妃縴匆匆回房,狠狠甩上房門,也不點燈,整個人往床上一倒,緊緊抱住被子。

月光從窗欞間隙里照進來,映得她的臉半明半暗,神色復雜到了極點。

可惡!可惡!那個戴柯漸,他竟然……竟然……竟然就敢這樣子對她!她一定要他死得很難看!

憤怒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洶涌而來,夾雜其中的,還有窘迫、尷尬,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亂如麻。

不行,此仇不報非女子!太過分了!畢妃縴握緊拳頭,緊得指甲都嵌入肉中。就在那樣的一片紊亂間,有人忽然敲了敲她的窗子。第一次她沒听見,第二次、第三次,她終于驚覺,抬起頭來,「誰?」

她听見一聲輕笑,當即跳下床開窗,卻見一抹黑影飛快地消失在遠方。

是他!那天屋頂上踫到的神秘人!畢妃縴連忙追了出去,這次說什麼也不讓他再跑掉,一定要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不可!

那黑袍人身形極快,但神態卻閑庭信步般隨意從容,畢妃縴追了很久,追到那片暗藏五行機關的桃樹林時,徹底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月光照下來,畢妃縴咬著下唇,在繼不繼續追進去間有所顧慮。其實她的五行之術學得並不到家,上次小喝引她來此時,她所涉未深,才得以順利逃月兌,現在再入,又是夜間,恐怕會被困住。

而且那人哪不好走,偏偏引她來此,也許是用意不善,不可上當。但讓她就此放棄,又覺得不太甘心,該怎麼辦呢?

她跺了跺腳,用密語傳音術道︰「既然敢叫我出來,為何不敢相見?」

一道白光從林里飛出,畢妃縴下意識地接住,入手冰滑,定楮一看,竟然又是一枚發簪!以玳瑁制成,上瓖龍眼般大小的一顆明珠,在月色下散發著瑩瑩光澤。

這是怎麼回事?

正疑惑時,一男子的聲音從林中傳出道︰「上次送你的翡翠簪子不見你戴,想來是不合你意。那麼你看這枚如何?」

「你想干什麼?」

男子輕笑,笑聲朗朗,不似淮素那麼溫潤如水,不似戴柯漸那麼刁滑如油,自帶著獨有的雲淡風輕的味道。他道︰「送你發簪,當然是想你用它來束發。」

畢妃縴不理會他的話,沉著嗓音又問了一遍︰「你想干什麼?」

「你不喜歡?」男子頓了一下,又道︰「沒關系,我會再送其他款式的給你,直到你喜歡為止。」

「等等……」畢妃縴突然沖了進去,正好見那黑袍人站在一株樹下,她手腕一抖,腰間軟劍已出手,直朝對方劈落。

黑袍人輕輕閃開,笑道︰「不必這麼認真吧?」

畢妃縴不答,一招比一招快,劍尖皆指向他的臉,希望能夠挑去他臉上的面具。然而,這個神秘男子當真是她生平僅見的對手,無論她怎麼快,還是踫不到他。心念閃動間畢妃縴忽地停步,反手朝自己頸間抹去,就在兩次交手中,她已看清對方只是戲弄她,並不想傷她,當然更不想她死,因此冒險一試。果然,黑袍人連忙踢飛她手中的劍,一把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道︰「你沒事吧?」

畢妃縴趁這機會一把扯下他的面具,得意道︰「這下還不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兩個卡在喉間,她呆呆地看著對方的臉,差點吐血暈過去。

只見銀面具之下,這人竟還戴著一著一只藍色面具。

「我就知道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不可靠。可惜,雖然知道你在使詐,但還是忍不住出手相救。」男子說著哈地笑了一聲,道︰「這個教訓告訴你,其實不只女人,男人有時候也會使詐的。」

他話音剛落,畢妃縴已再度出手「啪」地將他的藍色面具也扯了下來,不扯還好,這一扯再次吐血。藍面具下竟還有只紅面具!

畢妃縴咬牙,正想再摘紅面具時,黑袍人放開她向後直飄出數丈,笑道︰「喂,凡事應該適可而止。」

「見鬼,你到底戴了多少只面具?」

「告訴你也沒用,因為你不會再有機會數了。」

「你究竟是誰?」

「你以後自然會知道的。」

「那你究竟引我出來有什麼事?」

「哦,我是見月色太好,不忍心你一個人悶在房間里太無聊,所以找你出來散散步。」

散步?畢妃縴氣得快要炸開。今天于她肯定是大凶之日,先是下午練字被戴柯漸當面頂撞,然後是晚上撞見戴柯漸和羅依的丑事,被他一陣羞辱,現在更是被這莫名其妙的家伙纏上。她二話不說,將手里的玳瑁簪「啪」地一折為二,狠狠擲在地上道︰「很好,那你就繼續慢慢散你的步吧!本姑娘不奉陪了!」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幾步,腦海里警鐘大鳴──糟了!機關!

一眼望去,只見桃樹重疊桃樹,密密麻麻不見來徑,再加上是晚上,只有月色朦朧,哪還分得出生門死門?難道她真要被困在這里?

再回頭看,黑袍人束手站在樹下,閑閑地看著她,似乎算準了她走不掉,肯定會回去求她一般。

可惡!這家伙,和戴柯漸那家伙一樣可惡!但若以為這樣就能困住她,就太小看她了。

畢妃縴從兜里模出隨行四寶中的絲帕,以火石點燃,狠狠往空中一擲,爆炸聲頓起,整個地面都為之一震。她就不信,這麼大的動靜,戴府里還不派人過來看看,只要有人來,她就得救了。

身後的黑袍人發出一聲輕嘆,道︰「難得的花前月下,你偏要引那麼多人來大煞風景,可惜可惜。也罷,看來你今天心情不佳,那我還是下次再來找你吧。」說完衣袍一晃間,人就消失了。

畢妃縴驀然轉身,原先臉上的暴怒急躁之色通通不見,留下的只有幾許深思,她望著黑袍人消失的地方,像看著一個漸將曝光的秘密。

「一個人無論怎麼裝扮,易容術再高明,口技再精絕,有一樣還是不會改變的──就是語言習慣。」她眯起眼楮,微微揚唇冷笑,「既然你把這個游戲弄得這麼好玩,我怎麼忍心不奉陪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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