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不想那麼帥 第40頁

「雖然你沒有說,但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是啊,我是個懦弱的男人,我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爸爸,我對不起我妻子也對不起你媽媽,更對不起你和葉希……這二十年來,我每天都在道德的譴責中度過,無數次想放棄,但最終還是舍不得。也許真的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最有魅力,失去的東西才知道應該珍惜,你媽媽對我來說,二十年里,一直是我生命中最大最美好的一個誘惑,面對她時,我完全沒有能力抵抗,只能沉淪。」葉子新輕輕握住她的一只手,貼到自己的臉上,低聲說,「因果循環果然報應不爽,如果我知道你和葉希……如果我知道你們會……那麼痛苦,我說什麼也不會放任自己做出那麼可恥的事情來!對不起,小清,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

謝語清背對著他,睫毛顫了幾下,听見那個男人埋頭痛哭的聲音。

葉子新從包包里取出一本筆記本,放到她的枕頭邊,說道︰「這個……是葉希的日記,是昨天去葉希宿舍收拾東西時找到的。對不起,我看了他的日記,這才知道原來你們兩個之間,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謝語清的呼吸停住了,她緊閉著眼楮不敢動,但眼淚還是克制不住地流出來,越流越急,感覺臉上都是濕濕的一片。

幸好,沉浸在痛苦中的葉子新沒留意到她的變化,只是一味地自責和內疚,最後急促的手機聲響起,似乎是他的家人催促他快點回去。他站起來,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房門輕輕地合上,謝語清睜開眼楮,看見一室的陽光,如同十七歲那年夏天的操場,白茫茫的,如雪一般潔白。

陽光如雪。

第十五章一切都已成輕擲

木制的封面上,繪了一輛單車,車旁芳草萋萋。看見這樣一本筆記本,謝語清的手指開始發抖,她想起了家里的那張照片,她坐在樹下,葉希躺在她的膝上,旁邊也有這麼一輛單車,那記憶,既甜蜜,又酸楚。

她咬緊下唇,顫顫地翻到第一頁,熟悉的字體跳入眼簾,葉希的字非常俊挺雋秀,每一豎都寫得筆直,但橫就略帶囂張地向上斜飛,一如他的性格。

扉頁上只寫了四個字︰「已成輕擲」,看墨水的痕跡,似乎是後來新加上去的。

她翻到第二頁。

「我喜歡的女孩,很遲鈍,有一雙麋鹿般純淨的眼楮,總是怯生生地從睫毛下偷看人,揭穿她的心事時,她總是紅著臉不肯承認……」

寫的是她啊,十六歲以前的她,暗戀著葉希的她,如同許多平凡的女孩兒一樣,溫順善良,不懂反抗,對于情感,也懵懂無知。雖然很痛苦,但不得不承認,這場初戀使她迅速成長,感覺一夕間月兌離了少女時代,開始接觸到世界的殘酷和現實。

接下去的幾頁都記載了一些發生在他們之間的趣事,然後第十三頁上,寫了三個字︰「分手了。」

很凌亂的三個字,並且往後的幾十頁里,都是空白。

不知道葉希當初在寫那三個字時是什麼感覺,不知道當他把這本日記帶到B大時是什麼感覺,原來痛苦的不僅僅只是她一個。雖然在高三那段歲月里她感到了莫大的痛苦和無助,但是顯然的,他也並不比她好受多少。

再有字時,日期已顯示是8月份的了。

「軍訓,揮汗如雨,這個城市的空氣太干燥。在烈日下看著自己的影子時我忽然會想起,那天我也是踩著這樣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回教室。現在回想起來真覺得不可思議,我居然能支撐著那個軀殼走那麼長一段路,上六十多級台階。夏天的陽光真讓人討厭。」

眼淚滴到了紙張上,暈圈慢慢擴展開,她連忙用袖子去擦,結果鋼筆字就化開了,漾成藍藍的一片,「葉希……葉希……」她哭出來,無論為相同的理由哭泣過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感覺是那樣的痛不欲生。

她對季大哥撒了謊,她對所有人都撒了謊,她盡量表現出自己已經不再記得葉希,可是葉希依然藏在她最深最深的心里,無論是誰都揮抹不去。

「9月,新學期開始了。和媽媽通電話中,得知她也來了B城。我掛上電話,走到操場的雙杠上坐著,這個城市從今天起會有她的呼吸——吹過她衣角的風,也會拂過我;我這里下雨的時候,她的窗戶也會被打濕;也許還能夠去她停留過的地方走走,踫觸她曾經踫觸過的欄桿。只是這樣……就夠了吧?」

翻過去,那一頁的背後寫著︰「天知道我何其怨恨這樣的結局。」用的雖然是句號,但字卻寫得很用力,每一劃都似乎要破紙飛去。

一字一句,灼傷了她的眼楮。還有什麼比這更殘忍?在葉希死後,讓她看見他的真心。這樣的話語啊!為什麼要讓她看見這樣的話語?它根本就是摧心裂肺的悲痛,將她整個生命從此埋葬,並且每想起一次,就疼痛一次,如附骨之蛆,再難逃月兌!

肯定是老天懲罰她,懲罰她變了心,在最後的日子里,她的注意力越來越多地分給季悠然,所以葉希失望地走掉了,徹徹底底走掉了。

她合上日記,不敢再看下去,然後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光著腳踩在水磨石地板上,一股子涼意穿透腳心,胡亂套上鞋子,也顧不得穿襪子就打開門沖出去,    沖下樓梯,穿過大廳,就在大廳門口,踫上季悠然。

他吃驚地問︰「你去哪?語清。」

她不答話,只是一個勁地往外跑,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只感覺到身後有恐怖的東西在追趕她,只能不停奔跑,如身墜夢境。

季悠然起先還是跟著她跑,最後見她神色不對勁,只好拉住她道︰「你怎麼了?語清,發生什麼事了?」

謝語清緊緊抓著手里的日記,那本子在她手上,沉得幾乎拿不住。

季悠然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柔聲說︰「見過媽媽和葉叔叔了?」

她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季悠然見她頭發凌亂,剛想幫她抿齊,她卻明顯一躲,似乎是討厭他的踫觸。他的手頓時尷尬地僵在了半空中,半響後,收回來緩緩說︰「你沒有失憶,對吧?」

謝語清沉默。

季悠然吁氣,「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偽裝到底?」

謝語清的睫毛在顫動,把那本日記抱在胸口,還是不說話。

「是他們對你說了些什麼嗎?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他耐心的詢問卻換來她的忍無可忍,尖聲喊道︰「請不要管我好嗎?!」

季悠然整個人一震。

「不要再管我了!我只想一個人待著,我什麼都不想說,什麼人也不想見。你這樣每天每天跟在我身邊叫我這樣做叫我那樣做,你不覺得累啊?人生是我自己的,讓我愛干嗎就干嗎不行嗎?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有壓力?我都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她說得又快又急,長時間的壓抑,至此刻終于完全進發,且帶著十足的遷怒與不可理喻。

季悠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說︰「語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听不懂嗎?」她掙月兌開他的手,一字一字說,「請、你、不、要、再、管、我了!」

季悠然怔住。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從謝語清口中,听到這句話。仿佛一把匕首,’嗖」的一聲刺進他的心髒,除了劇痛,還有猝不及防的惶恐。然而——依舊沒有辦法拋下這個樣子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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