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當戶對 第23頁

「不可能,柳家的事業一向經營得很好,每年都獲利頗豐。」

「但是入不敷出。」望著卞胥驚訝不解的臉,柳舒眉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雙眉,他做這個動作時的樣子好看極了,讓人覺得舒眉二字做他的名字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你可听說過黃金眼這個組織?」

「知道。它是江湖里最神秘的組織,暗中策劃著一切暴動與叛亂,朝廷幾次圍剿都無勞而返。若非六年前你和迦洛、葉慕楓三人殺了冀、周城主,又說服了達殷城主,破壞了黃金眼的計劃,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吞下了半壁江山。」這本是江湖里最動人的傳奇,而傳奇里的其中一位主角,此刻卻坐在他的面前做著最惡毒卑鄙的事情。卞胥到了這時候,心中依舊是痛惜多過憎惡——

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要是他!

柳舒眉忽然嘆了口氣,往事于他亦是不堪回首,「那個計劃的失敗雖然對黃金眼來說損失慘重,但並非致命。然而,由那件事而引發出的另一件事,卻真正導致了黃金限的分崩離析,也使它從此一蹶不振。」

卞胥驚愕地等他把話說完,然而柳舒眉卻沉默了。

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才再度開口道︰「我就是黃金眼的龍頭老大。」

「不可能!」卞胥驚叫起來,「不可能,不是你!黃金眼的龍頭老大是我二……是錢二小姐的丈夫,殷桑!」

「黃金眼的創辦者是兩個人,他們是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一人主外,一人主內。你說的殷桑,長年居住總壇處理內部事宜,而我,游走江湖,負責聯絡探查。」

卞胥張了張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為六年前三城叛動計劃的失敗,我與殷桑第一次產生了矛盾,他不能原諒我幫助迦洛破壞了那個計劃,導致十年努力化為灰燼,于是一怒之下退出黃金眼,從此單槍匹馬地實施他的復仇計劃去了。沒有他的黃金眼,成了一盤散沙,這六年來我獨力支撐它,支撐得很累,它需要的金錢越來越多,柳家已漸不支。」柳舒眉在說這些話時臉上帶著一種很奇怪的傷感,而那傷感,令他看起來不但沒有半分邪惡,反而有種濃濃的、無能為力的悲哀。

卞胥心中一顫,眼中便有了淚光,「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創建黃金眼?為什麼要做那些壞事?你本是天下人羨慕崇拜的對象,你本可以生活得很好,你為什麼要給自己挑選這麼艱難的一條路走?」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柳舒眉低聲道︰「有的事情在你和所有人看來是不對的,是大逆不道的,但在一些特定的人看來,卻完全值得去流血犧牲消耗一生。其實我很羨慕殷桑,因為他終于找到一個足夠理解他和支持他的紅顏知己,而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踫到像錢萃玉那樣的奇女子。我娶錢寶兒,只是為了錢家的財富,為了黃金眼,為了開創黃金眼時所立下的目標,我拋卻的東西已經太多,多到也不在乎再多搭上自己的婚姻。」

「所以你不擇手段,一定要娶到她?」……

「是。」

卞胥冷笑,又從冷笑轉為大笑,「你要實現你的目標犧牲你自己也就罷了,憑什麼連她的幸福也一起犧牲?」

「我會對她很好,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世間多的是怨偶,而我能做到與她相敬如賓,你怎知對她來說那不是幸福?」

卞胥淒然一笑,喃喃道︰「是嗎?粉飾的恩愛,虛偽的情義,錢寶兒,你會覺得那是幸福嗎?」

「怎麼,難道你是真的因為愛上她才趕赴這場壽宴的?」柳舒眉的目光銳利了起來,表情也由原本的傷感轉為冷漠,「那麼看來我除掉你,實在是很明智。」

卞胥盯著他,眼神也清冷了起來,「你最早入京,暗中布置好一切殺死了風七少,然後回到平安鎮看見我獨自離開,便又跟上了我,在半路林中暗算于我,再回到平安鎮在隨歌的飯菜里下毒,做完這些後你飛速離開,坐上馬車,以一幅悠閑從容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表示你是剛從江南趕來。你這樣來回奔波,不覺得累嗎?」

「除了下毒那件是我吩咐手下干的,其他你都說對了。風七少本人雖沒什麼武功,但他身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非我親自動手殺不了他。而你,我之前低估了你,所以才給你機會詐死。在回程上踫見迦洛時,知道你的尸體竟然不翼而飛,就隱隱想到你可能還活著。到平安鎮後發現季玲瓏做了隨歌的替死鬼,計劃的環節頻頻出錯,真覺得頭疼時,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卞胥揚起了眉。

「我一听說鎮上的田七和血竭被搜羅一空,就知道肯定是你干的。因為田七血竭是解碧火流所必須的配藥,而且需要的數量極多。然而,它也是胭脂妒的解藥成分之一,因此你很成功地把迦洛、隨歌引向了誤區,使我的身份更加安全。」

「于是你就想到將錯就錯陷害我,當天晚上你偷偷跟著隨歌對他下了毒手,然後又飛快趕回客棧,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誰知道迦洛從京城回來後竟然告訴你們說他救回了隨歌,于是你連夜改裝,故意穿上黑衣服去行刺隨歌,這樣即使事情敗露了,也可以推到黑衣人身上。是不是?」

「如我所料,迦洛以為殺手真的是你,于是布局誘你前來。不過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畢竟你不是真正的凶手,沒有必要因為錢三小姐垂青我的這個消息偷偷模模地來找我。」

「可即使這樣,你還是在茶里放了陌葉水香和索心草。」

「沒有辦法,小變故太多,我不能再有任何錯失。」

卞胥垂下頭,過了好一會才道︰「那你可知為什麼我真的會去找你?」

「本來很想不明白,不過現在我想我知道了。」柳舒眉一笑,「你喜歡錢寶兒,是嗎?」

卞胥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柳舒眉略感驚訝,繼而他就看見卞胥扶著桌子慢慢地站了起來,當他站直身子時,所有的痛苦。申吟、蒼白、顫悸通通消失,那眉目清靈,唇色艷麗,仿若不在人間。

「你!」柳舒眉眼中閃過一絲羞惱之色,「難道我又受了你的欺騙?」

「上次騙你,是為了自保;這次,是為了獲知真相。」卞婿向後退了幾步,冷冷道,「你為什麼不回頭看看?」

背上傳來被凝視的目光,那感覺如此熟悉,柳舒眉的手一顫,整個人如被凍結,汗水就那樣自額頭迸出,心中涼涼。

他閉起了眼楮,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度睜開來,沉聲道︰「我想知道我的破綻在哪里。」

房門無聲無息地開了,迦洛靜靜地站在夜色里,帶著比以往更濃郁的滄桑氣息。

「因為你百密一疏,沒有調查清楚卞胥的底細。」

柳舒眉望了卞胥一眼,道︰「不是沒有,是查不出來。正因為不知底細,所以選擇先除掉再說。」

迦洛緩緩道︰「第一、他是前七迷島島主歐飛的弟子。」

柳舒眉一驚,「歐飛是神醫薛勝的師叔,難怪你能身中巨毒而不死。」

「我小時候中過奇毒,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時女乃女乃請到了歐島主,他不但救回了我的性命,還成了我的師父。而這次我出門,師父一直跟在我身後暗中保護,所以我才得以死里逃生。去藥店買藥的黑衣人,是我師父,不是我。」

迦洛又遭︰「第二、我信任他,知道他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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