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之堂 第10頁

米索東看看西看看,忽然叫道︰「你們快來看,桌上有本日記!」

簡蘭達和露莎碧一同朝書桌走過去,那本日記平攤著放在桌上,旁邊還有支鋼筆。

「日記這頁上的日期是昨天的,說明珍珠昨天的確回來過。鋼筆的筆套沒有套上,看來她的日記並沒有寫完。」

露莎碧將日記上的內容念了一遍,說︰「真奇怪,她去哪了?」

簡蘭達的臉變得非常嚴肅,緩緩說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報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隨著兩姐妹的離奇失蹤,整個校園頓時陷入了恐怖的氛圍之中。人人猜度著事實背後的可能性,紛紛自危。

警察在當天下午乘坐專門的輪船抵達殷達學院,一共來了五人,領頭的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矮個男子,下屬們稱呼他為胡森警官,剛下凱迪拉克就被威格教授請進了辦公室。

「警官您請坐。」威格教授的愁眉並未因他的到來而有所舒展,「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麼?咖啡、茶,還是別的什麼?」

「哦,謝謝,給我來一杯咖啡,他們不需要。」胡森警官四下看了一遍,才在沙發上坐下,悠悠道,「很美麗的學校,聞名不如見面。」四個下屬筆直地站在他身後,就像四座高塔。

這個時候這種恭維听在耳里,反而有點像諷刺,威格教授苦笑了一下,將沖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

胡森警官看了對面沙發上的簡蘭達和米索一眼,威格教授連忙解釋說︰「這兩位是學校自治會的成員,希望能夠對您了解事情經過有所協助。」

「好的,那就先听听學生怎麼說。」

威格教授在一旁為難地說︰「警官,關于殷達學生失蹤的這件事情,我希望……」

「你放心,我來前上頭已經交代過了,此事關系到Werran伯爵的名譽,所以在事情水落石出前我們會進行保密,不會對外公布的。」

威格教授擦了擦額頭的汗,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那一切就拜托您了。」

胡森警官看向簡米二人,「我現在就想听一下事情的發生經過,你們誰來說?」

簡蘭達于是詳細地將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胡森警官一直皺著眉,什麼話也沒說

「……殷達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而且島上四周設有安全雷達掃描系統,除了每周一次的采購船只,其他人無法偷偷登陸。」匯報完畢。

胡森警官喝完杯中的咖啡,站了起來,「現在請帶我和我的下屬們去案發現場看看。」

威格教授與他握了手,「辛苦了。」

胡森警官面無表情地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一隊人浩浩蕩蕩地走出辦公室,學生們紛紛駐足觀望,心里面又是好奇又是緊張。

胡森警官忽然對簡蘭達說道︰「等下請把島上現有人員的名單資料列一份出來給我。」

「好的,警官。」

他點點頭,繼續朝前走,剛到女生樓門口時,程沉抱著疊資料正從里面走出來,見到那麼多人不禁愣了一下。

胡森警官的眼楮頓時眯了起來,他盯著她手上的資料問︰「這是什麼?」

簡蘭達看了一眼,只見上面依稀有「國際間諜黑紗,神秘身份曝光」等字樣,當下替她回答說︰「是1993年華盛頓日報的摘略。」

「你們學校還教研究這個?」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搜集這個,但是他還是為她做了隱瞞。「是的,學校非常鼓勵學生們的個人興趣愛好。」

胡森警官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程沉低著頭慢慢從他身邊走過,胡森警官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都沒動。

簡蘭達有些奇怪,問道︰「警官?警官?」

「很奇怪,我好像曾經在哪見過她……」胡森警官喃喃地說了一句,轉身進門。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見過程沉?

先是默未傾,再是露莎碧,現在又有個胡森警官,好像每個人曾經都認識程沉,那個荏弱孤僻的女孩子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不為人所知的?

簡蘭達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程沉低著頭走了很久,直到確定盯在背上的那道視線消失了,才停了下來。手中的資料一下子變得很沉很沉,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才抱得住它,她縮緊手臂,指尖因為太用力而開始發白,手背上的青筋隱約可現。

是他!是那個男人!

仿佛冥冥中早就注定好的,在她來殷達後命運再度輪轉,那些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接二連三地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昨夜好不容易平息了的那種悸顫再度襲來,來勢洶洶,幾乎連呼吸都為之窒息。手里的資料「啪」地掉到了地上,而她跪倒在那些紙張之上,開始不停地顫抖和抽搐……

不可以!不可以在這里!隨時有人會經過這里看到她的古怪樣子,她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崩潰!

程沉死命地咬住下唇想爬起來,但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這種悸顫抽走,連根手指都動彈不了。這里不是昨夜的沙發,這里離她的房間那麼遠,她拿不到那個盒子,她從來都不是幸運兒。

嘴唇破了,鮮血入舌,又苦又澀。

依稀看見有個人影朝她走過來,那雙黑色的皮鞋越來越近,她直覺地開始掙扎,不願被人看見這副模樣,然而一切都是徒勞,殘疾了的右腿像一座千斤重的大山,牢牢拖住她的身體,不讓她有半點逃離。

皮鞋在她面前停住了,程沉氣喘吁吁地抬起頭,她的目光迷惘而散亂,視線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來的人是誰。

一雙手臂伸過來,先是輕輕地踫了她一下,試探到她完全沒有抵抗的反應後,便把她抱了起來。

這個胸膛好溫暖,那麼那麼溫暖,延伸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緊繃的神經在這一瞬間霍然松懈,她抓住對方的衣領,確定這個人不會憑空消失後,就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她隱約感覺身體在移動,混混沌沌地想︰無所謂,無論這個人要帶她去哪里,都無所謂……只要她抓住了他的溫暖就夠了,這種溫暖源源不斷地從對方身上傳過來,如止痛藥般流淌過她的四經八脈,再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慢慢平息,恢復正常。

隨著轉動門把的聲音,空氣中傳來熟悉的味道,身體接觸到柔軟的絲織物,整個人好像陷到了棉花里面。

她知道,這是她的床。只有她的床才有這樣的柔軟,她的後腦貼著枕頭,枕頭下有她的救命盒子。

程沉緩緩睜開眼楮,星星點點依舊在視線里閃爍不停,然而碎影一片片地交織拼湊著,拼命想把那人看清。

那人轉身想走,她連忙用最後的一點力量拉住他,他的手濕冷,全不像胸膛那麼溫暖。

不能讓他走……不能讓他走……

帶著這樣的信念,程沉抓緊那人的手,沉沉睡去。

那人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確定她已經睡著了,才慢慢地扳開她的手指,把手抽出來。

Medusa,你究竟要我怎麼樣?

為什麼要這麼痛苦?為什麼要讓自己如此痛苦?你可知道,每加諸在你身上的一分痛苦,便是施責在我身上的一重罪孽。

我已因你而墮入地獄,萬劫不復!

眸光黯淡,那個人的聲音又低又啞︰「我不能留在這里。如果你清醒了發覺是我抱你回來,你會更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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