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傳說 第2頁

姒兒輕撫陶欣然的頭發,目光掠向了車窗外——這個孩子還是那麼憂郁啊……真不明白,像欣然這麼純善的姑娘,怎麼還會有人忍心欺負她?尤其是那個人還身為她的親哥哥!真是該死!懊死的那個陶 !

本城以風景秀麗而著稱的雲朦山半山腰上,坐落著本城最豪華與別致的一幢別墅,設計者DANIEL曾憑借這套別墅的設計而摘走了年度的最佳創意和最杰出設計師的兩項大獎。

車子行到別墅的大門外三米處時,電子遙控門便自行打了開去,露出一條綠蔭大道。再往前馳進百余米,就可見到那被譽為「90年代本城最璀璨的明珠」的漂亮房子,在藍天和碧水的映襯下,潔白的花崗岩棟柱閃爍著純淨的光輝,明亮得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反射著金燦燦的陽光,再將倒影投遞到屋前天然的碧湖中,真是美不勝收。

姒兒走下車,對眼前的景物驚嘆不已︰「百聞不如一見,比你寄給我看的照片上還要美呢!听說是你哥哥的好朋友設計的是吧?沒想到你哥那種怪胎居然也會有朋友,而且還如此才華橫溢!」

陶欣然笑了起來,輕皺了一下鼻子︰「他叫DANIEL,中文名字駱宇傾,其實也是個怪人。非常沉靜內向,不喜歡說話,總是目無表情,但眼神卻很陰郁,像傳說中的水仙少年Narcissus。」

「Narcissus?失落、詩意、混亂、美得叫人心碎卻又不可玷污的清澈?呵呵,果然和他的設計風格很相像啊,不過這幢別墅看起來很陽光。」

屋子里早有兩個穿著整齊的佣人走出來,接過了行李箱,恭聲說︰「大小姐,姒兒小姐的房間已經布置整齊了,午餐也已準備好,是否現在就用餐?」

陶欣然看了看姒兒,姒兒猶豫了一下,說︰「能否先等等,我想先洗個澡再吃飯。你知道,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腰酸背疼的,需要放松一下。」

陶欣然笑著說︰「早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走吧,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

穿過圓弧形的樓梯,走過二樓的東側走廊。第一個房間的門是玻璃做的,一眼看去,房間里很空曠,兩面都是落地窗,一盆一人多高的箭蘭沐浴在陽光下,葉子墨綠墨綠,顯得生機昂然。再走過去,陶欣然推開了第三個房間的門︰「看看,喜歡嗎?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布置的。」

房間寬敞而明亮,以淺紫和純白為主色,清馨而淡雅。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射進來,呈現出一種暖暖的喜意。姒兒走過去,推開窗子,在陽台上驚喜出聲︰「好美的風景啊,到了晚上,想必整個城市的夜景都能盡收眼底了吧?」

陶欣然點頭說︰「是啊,知道你喜歡寬敞明亮的房間,喜歡早晨的新鮮空氣,更喜歡在高處俯瞰夜景,所以特地選了這個房間的。不過我哥的臥室就在隔壁,如果不是他不在家,我可不敢讓你住這。」

姒兒的微笑斂去,轉身盯著陶欣然的臉,說︰「你沒有想過回巴爾的摩嗎?」

陶欣然笑了笑,搖頭︰「不是沒想過,只是很多事情,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畢竟是我哥哥……無論他性格怎麼冷酷、脾氣怎麼壞,終歸還是我的親哥哥啊!而且……我現在已經很習慣這兒的生活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快去洗澡吧,等你吃飯。」

姒兒沉默地看了她幾眼,淡淡說道︰「好吧,等我,馬上。」

水,溫暖而舒適,水氣裊裊上升間,似乎將疲憊也一起蒸發了出去。

姒兒將整個人都浸在溫水之中,視線則慢慢地在浴室里飄拂,從潔白的磨砂石地面,到一堵牆那麼大的更衣鏡,再到瓖嵌著金邊的水龍頭開關,不禁長長地吁了口氣。

陶家的富有始于陶 的外祖父陶樣那代,以經營古董珠寶起家,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陶若冰,先天不足,有嚴重的心髒疾病,因此便招贅了一個精明能干的女婿,也就是陶欣然的父親——鄧銘,家族生意在他手中開拓發展,成了本城古董珠寶業壟斷性的大公司。但是鄧銘後來卻愛上了一位女畫家,為了那個女人不惜放棄了巔峰事業與溫馨家庭,與她遠赴海外雙宿雙飛,這在本城可是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讓無數人為之動容嘆息,紛紛說是只愛江山不愛美人的現代真實版。陶若冰遭此打擊,更是一病不起,留下年僅六歲的兒子陶 撒手西去。

陶 從小是個天才,九歲就上了初中,十四歲時申請麻省理工大學竟被批準,被人冠以「神」童之名,十九歲接掌了家族事業,短短三年內就使得公司業績翻了三倍,且不再局限在珠寶行內,向電子科技領域擴展,業績斐然。現年二十七歲,的確是一生輝煌,受盡推崇贊賞。但是,他的性格可怕冷酷,對對手絕不留情,翻臉比翻書還快,傲慢無禮,一樣出名。偏偏,這個時代崇尚個性美,這樣的脾氣正對了大眾的胃口,因而引得無數少年崇拜,無數女人迷戀,花邊新聞也是層出不窮。

本來,那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陶 再出名再特別,畢竟只是遙遠世界里的人,在報紙雜志上看到他的名字時也僅僅是一帶而過,彼此生命產生不了什麼交集,但是姒兒怎麼也想不到,就在一年前,當那名大律師PETER將一份文件擺放在大學宿舍的桌子上時,身邊那位父母雙亡的學妹鄧欣然竟忽然間變成了陶 的妹妹!原來她的父親就是鄧銘,她的母親就是那位女畫家。渴望家庭溫暖的鄧欣然滿懷希望地接受了律師的安排,結束了學業回到了同父異母的哥哥身旁,沒想到這一去就是羊人虎口,跌進了地獄深淵般的生活!

每回電話那邊傳來陶欣然壓抑著的哭音時,姒兒就仿佛可想見陶 是怎樣在精神上一點點地折磨那個柔弱如白兔般的女孩子以此來報復其父親的背叛。此次來到這兒,雖說是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只認識陶欣然故而住在她家,但最主要的目的也是想看看她境況如何,無論怎樣,能幫就幫,誰叫這個女孩子是那麼令人憐惜呢!

姒兒揉了揉自己的臉,低聲嘆道︰「誰能想到這麼個金碧輝煌的猶如宮殿一樣的房子,對那個孩子而言卻是個地獄呢?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讓她學會堅強!」

她挽起長發,擦干,起身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

陶欣然坐在沙發上翻閱著雜志,見到姒兒出來便站了起來。

「不介意我穿成這樣下樓吃飯吧?」

「就只有我們兩人,你愛穿成什麼樣都沒有關系。」陶欣然笑著挽起姒兒的手臂,往外走去。

在經過那道玻璃門時,姒兒忍不住好奇,說︰「剛忘了問你,為什麼這麼個大房間,只放了這麼一盆花,其他什麼都沒有呢?」

陶欣然說︰「這個房間就是專門用來供奉這盆箭蘭用的。隔壁就是我哥的臥室,所以那一面的牆就是玻璃做的,以方便我哥哥隨時拉開窗簾就可以見到這盆花。」

姒兒挑起了眉︰「哦?沒想到他還有這種嗜好?」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听說這盆花是當年哥哥的母親死時,他外祖父親手種的,而六年前外祖父病逝時,這盆花也曾經一度枯萎,好不容易給救活回來的。可能就是因著這個緣故,哥哥什麼都不愛,獨獨對這盆花好得要命,非常細心地照顧著,不讓出一絲差錯。每天都有兩個佣人專門照料這盆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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