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好熱……周圍好像濕濕的。
"哈哈哈,可以這麼說。"齊昱被逗笑了,氣氛轉趨輕松。
"孟芝,老實說,第一次在樹上听你如此嫌棄齊府,我還真是不服氣,打算先讓你迷上我之後,再狠狠甩掉你,讓你後悔曾經說過那些話,可惜啊……"
望著她靈黠的眼眸,齊昱不自覺失了神。最能看清楚一個人的地方,就是從雙眼下手,說的一點也沒錯。
在她眼中,他沒有看到過去他在別的女人眼中,最害怕看到的依賴,她的眼眸炯炯有神、神采飛揚,她堅決、自傲,從來沒見過有誰的雙眼,能像她那般精神。
"可惜什麼?"
"嗄?"發現自己滯留過久的視線,齊昱趕緊收回心神。"對了,我們應該是朋友吧?"
怎麼突然扯到這兒?孟芝眨眨眼,一頭霧水。不過無妨,既然當不成夫妻,朋友可以是一輩子。
"一輩子的那種嗎?還是用完就丟的那種?"她狀似無心地詢問,實則藏著小小的曖昧與期待。
"當然是一輩子,我們好歹都共患難這麼久,如果你不嫌棄,也有野心的話,我倒願意將布匹的生意分一半給你,我們兩個各管半邊江山,如何?"
不諱言,只當朋友,她並不滿足,她才剛開始有了解他的機會,她還想再多知道一些,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如果你不覺得我礙手礙腳的話,我當然沒什麼意見,那申音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當她的齊府少女乃女乃,我繼續在外頭管我的布莊,來,快過來瞧瞧。"
齊昱拉著孟芝,靠在船舷邊,指著遠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漆江面。
"從這兒望過去,直到江岸邊,那里的土松軟潮濕,很適合栽植一種名叫紫葉藤的花,它的葉片可以磨制成染料,是我新發現的一種染色,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我有把握這種色澤的布匹出現在市面上,一定會造成大轟動,那紫葉藤……"
一說起布匹這玩意兒,齊昱的嘴就停不了。
"嗯。"孟芝听的津津有味。
想起齊府書樓里,滿滿的花草書及紡織書,她這才明白,他確實有幾把刷子,是她把他瞧輕了。
"對了,齊昱,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孟芝自懷中拿出一本賬本。"喏,給你。"
"這是什麼?"
"這是我在齊府的時候,意外發現的事,那申管家竟然越權管起齊府的賬,那人不踏實,你可要多留心,賬本我大略瞧了幾回,發現你們齊府的租稅月月遞減,你可能要查個清楚,說不定有人暗中搞鬼。"
呵,她病了嗎?
怎麼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心全偏向齊昱了。
嘶──
齊昱拿起賬本,二話不說全撕成碎片。
"天啊!那可是最佳的證據,你──"孟芝嚇壞了。
他將碎片放在掌心任憑海風吹拂,直到一片也不剩。"申慶是我娘的大哥,縱使他犯了錯,也都是為了申家,在我眼中,不管他做什麼,都沒有對錯的差別。"
仔細听來,他那句話似乎是經歷了某些事後,才有的體會。"你是不是曾因為這件事,和申慶發生了沖突,後來你發現這麼做,只會讓齊夫人陷入兩難,索性走的遠遠的,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猜,這就是他遠走江南的原因,申音只是表面因素,並非真正理由。
"呵呵。"齊昱失笑出聲。"太聰明的女人,還是會讓男人害怕,或許我應該把你關起來,免得我隱藏多年的秘密,全都讓你給探出來,那我可就沒本錢繼續裝神秘了。"齊昱輕松的言詞,化解了益發沉重的氣氛。
"不是我聰明,而是你太笨了,你的情緒全寫在臉上,想猜不到都難。"這是假話。她也是到了今天這一刻,才完全看清楚齊昱的真性情。
餅去,她常盯著他瞧,那是因為擔心他會給她惹麻煩,現在她依舊習慣性地看著他,才讓她不小心發現──其實他是個還算不錯的人,並沒有她以為的惡劣。
"是嗎?看樣子我的騙術還不夠爐火純青,還得再練練。"
"你沒必要把自己困在一張張的假臉後頭,萬一這世間再也沒人看透你、了解你,你會痛苦的想死。"
孟芝似笑非笑地睨著齊昱,黑亮的眸里竟是濃濃的挑釁。
他表面上吊兒郎當,實則早將所有的計劃,按部就班安排好了,這種人最是難防。
"確實,這話我信,那如果我們的身體,一輩子都換不回來,你怎麼辦?"
"我想想……"陡地,一張熟悉不過的臉孔,貼在孟芝臉前,她的唇被佔了,她瞠大的雙眼寫滿驚愕。
避它的,先這樣吧!這次,孟芝閉上雙眼,在心底如此告訴自己。
忽然,傳來一陣撲通的落水聲。
"那是什麼聲音?"孟芝睜開眼,立即瞥見船尾站了幾個人,全都一逕地往水里跳。"天啊,齊昱,你快看……"
話還沒說完,迎面撲來一陣燒焦的味道,一陣陣濃煙從船艙里竄了出來。
"天啊!船著火了,火一定是他們放的。"
"可惡!我們太大意,上當了。"齊昱瞪著跳水逃生的船夫,扼腕不已。他做事一向仔細小心,怎麼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這一定是那個猴臉男干的好事,他買通了船夫,陷害我們,之前的黑衣人應該也是他派來的。"
今日,廂房里就屬他一個人臭著臉,回想起他陰森冷寒的表情,想必就是在計劃這事兒。
"少不了他一份。"齊昱也猜是他。
不管是誰意圖謀害他們,如今船已經駛到江心,船艙又陷入一片火海當中,壓根兒沒有路可走,存心致他們於死地。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孟芝急的團團轉。
"先別急,我看除了跳水逃生外,沒有第二條路。"
一听到要跳進水里,孟芝瞬間刷白了臉,身子又抖了起來,忙不迭搖頭求饒道︰"跳、跳水?我最怕水了,這事我絕對不干。"
"孟芝,理智些,眼前除了跳水,沒有其他方法。"
"不行啦,我真的怕水,一踫到水,我、我鐵定忘了怎麼呼吸,到時候還是一樣會嗆死,那我……寧可站在船上,好運一點,還有機會──啊──"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齊昱二話不說,直接將孟芝推入水中,省得麻煩,而他也趕在沉船前,躍入水中。
第十章
"呼呼……"孟芝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灌了滿肚子的水,嗆的她難受極了,壓根兒無法呼吸。
她努力劃動四肢,想將頸子探出水面,無奈胸口像壓了大石喘不過氣,身體只能不听使喚地往江底沉。
可惡!都怪他,沒事吃這麼壯做什麼?
若她真困死在這個身體里,她會永遠恨死那個家伙。
咦?他呢?
"齊昱……"孟芝努力吼著,全化成一堆氣泡,水面上火光烈焰沖天,在水底下的人,壓根兒上不去,但她仍然不死心,一邊掙扎試圖游出水面,一面尋人。
然而,一個不留神,一塊船板硬生生砸在她的頭上,受了重擊,她腦袋一陣昏沉,額上的傷口滲出鮮血,混著江水染紅她的視線。
"呼……"孟芝吐出最後一口氣,胸口的脹痛逐漸感覺不到,全身輕飄飄的,慶幸的是,腦子還殘存著些許意識。
呵,她就要死了吧!
她死了,爹就可憐了,剩他老人家一個……
她更後悔,她還沒問他,他是不是對她真的都沒有半點感覺?那她這個女人當的還真失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