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騎士 第3頁

「你這是什麼兩光醫生?什麼都說『應該是』?」高敘不以為然的嗤哼。「要是這樣,每個人都可以當醫生了。」他字里行間有著嘲諷。

「人體很奧妙,尤其是失憶這種癥狀,沒有一定的原因。」藍祖硯沒有因他貶損的話而不快。

「這是庸醫的借口。」高敘大有趁機報仇的意思。

藍祖硯聳聳肩,沒有反駁。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被這只會拍電影的門外漢批評,他不痛不癢。

茴香听著他們的對話,腦中一片空白。

听說她昏迷了好幾天,直到不久前才醒過來,當護士問她的名字、家住哪里,她什麼都答不出來,對自己的一切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那種想要想起什麼,卻偏偏一無所知的感覺好痛苦,有種與世隔絕的孤獨與茫然。

她是誰?今年幾歲?是個怎樣的人?住在哪?有哪些家人、朋友?無論她再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任何關于過往的片段,一丁點都想不起。

茴香抱著身體,不自覺的發起抖,彷徨無依的脆弱侵襲她的神經,淚水逼至眼眶。

听到她抽泣的聲音,兩個大男人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表情凝肅。

半晌,高敘開口︰「這幾天先讓她待在醫院。」

藍祖硯看著他,明白他的態度已經軟化。

「我明天一早有戲,得先走了。」臨走前,高敘望了病床上正在哭泣的女人一眼,恰好對上她蓄淚的眼瞳,讓他心頭猛地一震。

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迅速離開。

「妳好好休息幾天,有什麼問題盡避告訴我。」藍祖硯叮嚀幾句後也隨後走出病房。

室內又恢復一片寂靜,茴香再度被排山倒海而來的孤單吞噬。

這一夜,她的淚水未曾停歇。

第二章

因為拍戲過程十分順利,所以高敘的心情也處于愉快狀態。

半夜三點收工後,他駕車回到家不久,門鈴居然響起,讓正在客廳沙發上抽煙沉思的他嚇了一大跳。

三更半夜,誰會在這種該死的時候登門拜訪?

斑敘望向大門的方向,並沒有前去應門的意思,對方若遲遲等不到回應,勢必就會知難而退。

然而情況並未如他預期,對方出乎意料的有耐心,門鈴斷斷續續響了五分鐘之久,直到他再也無法忍受惱人的噪音,不得不起身走到門前,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挑這個時候找他敘舊!

難道大樓的警衛統統睡死了?高敘繃著俊臉,心里怏怏不樂,老大不爽的拉開門──

「晚安。」門外,藍祖硯噙著淡淡的溫文笑容,不慍不火的打招呼。

答案揭曉──原來是相識十年的舊友,難怪對他的習性了若指掌。

然而,讓高敘驚訝的,不是好友的到訪,而是他身邊的女人……

「你帶她來做什麼?」他臉色鐵青,沉聲質問,好心情瞬間化為烏有。

藍祖硯擴大薄唇上揚的弧度,理所當然地道︰「來找你啊!」

「我這里不是收容所。」高敘音調平穩,但淡漠疏離的眼神已擺明了不歡迎。

「什麼話!」藍祖硯笑著駁斥。「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斑敘睨著好友的笑臉,覺得礙眼至極。「她不是我的失物。」

「沒人認領就是你的。」藍祖硯聳聳肩,把縮在他背後的女人推到他面前。

丁茴香怯生生的低垂著頭,心口有著淡淡的刺痛,一股濃烈的寂寞包裹著她的四肢百骸,令她覺得無比寒冷且絕望。

沒有人可以告訴她,關于她的任何事,彷佛她是不應該存在的多余。

她究竟是誰?曾經歷過什麼事?過著怎樣的生活?無論她多麼努力回想,得到的全是一片空白。

一無所知的感覺,讓她備覺恐懼,她不明白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瞥見她泫然欲泣的憂傷神情,高敘放緩語氣對好友說︰「先讓她在醫院再待幾天,我會想辦法處理。」

「我已經等你很多天了。」藍祖硯顯然不認同他的緩兵之計。

雖然高敘是無辜的,不過自己更沒理由幫他處理爛攤子,看在兩人匪淺的交情才幫他擋一陣子,沒在他拍戲的時間打擾他。

他是電影導演、自己是外科醫生,工作不會比他少、壓力不會比他輕,甚至常常得承擔病患的生與死,還得掌管醫院營運……藍祖硯不想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在醫院里,免得事後衍生許多麻煩。

「再給我幾天。」高敘也很堅持,極力想拖延。

「免談!」說完,藍祖硯便把始終未發一語的女人推進門,隨後轉身走人。

「祖硯!」高敘朝著他的背影低吼,想追上去的念頭在看見女人顫抖的雙肩時軟化。

他低咒一聲,關上大門,審視著正嚶嚶啜泣的女人臉龐,輕嘆一口氣。

他向來懶得費心思討好女人,也吝于給予無謂的關心,他的溫柔體貼與關懷,只想給一個女人,即便他從未向對方表明心意。

「夜深了,先睡吧!」高敘收回視線,態度很冷淡,徑自往房間的方向走。

然而,當他快走到客房時,才赫然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只好再踅回門邊。「走啊,妳沒必要在我家當……門神。」他本來想說看門狗的,但那樣太刻薄,于是臨時改口。

茴香呆呆站著,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有什麼好哭的?」高敘皺著眉,感到莫名其妙。

他沒凶她、也沒趕她,甚至願意留她下來過夜,一點也沒虧待她,這女人有什麼好不滿的?

他不問還好,一問,茴香的淚掉得更凶。

她的淚水干擾了他的思緒,高敘別開眼,不去看她蒼白臉頰上滾動的淚珠。「我累了,有什麼問題,等明天再說,OK?」

她沒有回答,滿腔的孤寂與無助,讓她的淚水不停使喚的直落下。

她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可是卻沒勇氣說要離開,因為她不曉得該上哪去?又能上哪去?她對一切都充滿疑惑。

對過去沒有印象,對未來又彷徨無知,現在又被當做皮球般踢來踢去,誰也不願意將她留在身邊。

她是失憶,不是木頭人,依舊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會覺得孤獨失落……

斑敘莫可奈何的吁嘆一聲,巴不得時光倒轉,回到當初在海邊發現她的那天,他一定會視而不見、一走了之。

不過,既已做了抉擇,後悔也無濟于事。

況且現在他累了,懶得再多說一句話,再者,安慰女人的話他不會說,也沒必要多說。

見她杵著不動,他索性拉著她的手往客房走。

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冰涼的縴縴玉手,一股暖意透過指尖直達心房,茴香低下頭盯著他呈小麥色的手,心頭涌現莫名的安全感,淚意凝結在眼中。

「妳就睡這。」高敘松開她的手,然後把燈打開。

當他放手的瞬間,茴香突然有種被遺棄的錯覺,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下意識的,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眷戀著他的溫暖。

斑敘攏起眉,回頭看向她。他沒有開口,僅是以眼神詢問她的用意。

在他的盯視下,茴香困窘的垂下頭,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在等她說話,約莫一分鐘後,室內仍一片靜默,而他已失去耐性。「妳不是啞巴吧?」

在他幾乎要以為她根本又聾又啞之際,她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

「妳剛剛……點頭了?」高敘確認道。

這回,她給了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為什麼不講話?」他淡淡的音調,隱隱透著不悅。

她緊抿著唇,半晌,終于在他不耐的眸光下說了蘇醒後的第一句話。「不要趕我走。」

她的音量很細微、很縹緲,很快地便在冷空氣中散開,消失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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