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像很累?」桑冬宇更趨近她,想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是不是因為工作太多太重了?」
他的關心讓夏海夕心頭泛起漣漪,但隨即她便推翻自己的多情想象。
「是啊,就是這樣。」懶洋洋的口氣,她半真半假的回應他,希望能藉以掩飾心口的無比酸澀。
桑冬宇瞥見她眉宇間的疲憊,愧疚感便油然而生。「抱歉,真是辛苦妳了。」他佔用她太多時間。「下次我再找機會補償妳。」
她不置可否的虛應了聲。
就是這不經意的溫柔,讓她淪陷、無法自拔,她是否應該試著……拒絕。「補償我?是指假日找我出去玩嗎?」才想著,賭氣的話她已經說出口、收不回。「那樣,我反而更累、更沒辦法休息耶!」
這番話彷佛一記悶棍擊中他的心髒,桑冬宇俊俏的臉上浮現窘色。「是不是妳男朋友抗議了?」
他現在才突然想起來,她有男朋友一事。
夏海夕為之語塞。他為何執意表示她有男朋友?這是自己生活中莫須有的一名人物,那個空缺,她只為眼前的男人保留。
他以為她默認了,心中除了歉疚以外,更多了煩悶與無以名狀的不快。「那更是抱歉,我一直都沒顧及妳和妳男友的感受。」
不曉得是否因為他刻意壓低音量的關系,夏海夕覺得這聲音莫名的嘶啞,似乎有點不太高興。
又是她在自作多情嗎?
沉默頓時充斥在兩人之間──
「嗨!兩位。」一道輕揚的嬌音驀然響起,介入他們詭譎的氛圍中。「躲在這里聊什麼秘密?」冉幽嬋插進他們中間,笑顏艷麗如花。
「幽嬋,好久不見了。」頓了下,夏海夕轉身面向她,帶著微笑誠懇問候著。
冉幽嬋美麗的鋒芒,幾乎要螫傷每個人的眼。
幾年不見,她變得更嬌媚、更亮麗了,風情萬種的性感和天生自信的風采,都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仰慕目光,也包括他──桑冬宇。
那是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永遠無法企及的境界。
「你們兩人還真有緣,去到哪都牽扯在一起。」冉幽嬋涂著鮮紅唇彩的唇瓣,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听不出是詫異或是調侃。
氣氛似乎益加凝窒。
夏海夕好想一走了之。
現下的情況,就好像回到高中時代,三人相聚的氣氛,凝重得教她呼吸困難。
當她對桑冬宇的感情越濃烈,就越難以容忍「三人行」的場景。
她不想再當電燈泡了,縱使他們已經分手,但她仍可以感覺得到,眼前的兩人還是在乎彼此,因為──糾纏的目光是不會騙人的。
「我們三個人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既然遇到,就去喝個幾杯,順便聊聊近況。」冉幽嬋提出建議,肯定的語氣中帶有不容置疑的強勢。
「我想,你們應該有很多話想說,我……」夏海夕扯開笑容搪塞道。
「我也很想跟妳聊啊!」冉幽嬋挽住她的手臂。「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面了耶!」
「這樣好了,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坐。」桑冬宇當下馬上做出決定。
「好啊!」冉幽嬋興致昂然的應允,未再征求夏海夕的意見,拉著她的手便往外走,壓根兒不理會她臉上的為難表情。
桑冬宇則向王董道別,隨意講了幾句客套話後才離開會場。
三人驅車,另往他處。
二十分鐘的車程過後,他們抵達一家日式料理餐廳。
侍者領著他們進入一間禪味十足的包廂內,點了料理和酒後,冉幽嬋啜了一口香噴噴的熱茶,馬上就皺眉低呼︰「好燙!」重重擱下厚實的陶杯,她噘嘴埋怨︰「這麼熱的天氣,應該準備冷飲嘛!喝什麼熱茶!」
「妳應該知道,這是日式料理的規矩。」桑冬宇掏出熨得平整的手帕遞給她,睨著她笑道,語氣與眼神淨是寵溺。
夏海夕別開眼,沒辦法裝作視若無睹,縱有滿腔妒意她也不能表現出來。
若換作她被燙著嘴,他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大聲取笑她、挪揄她的月兌線,才不會做出這麼體貼的紳士舉動。
這就是情人與朋友間的差別。
接下來,冉幽嬋整個人都貼在男人身上巧笑倩兮,時而嘟嘴撒嬌、時而耳邊低語,桑冬宇完全沒有拒絕這親密的觸踫,他很縱容她的行為。
「我去一下洗手間。」夏海夕倏然起身,木然丟下一句話便徑自離開。要她看他們親熱?她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拖了許久後,夏海夕才慢吞吞地回到包廂,輕悄推開和室拉門,卻撞見那對正在接吻的男女,下意識又將門關上──也因此沒看到桑冬宇驟然推開女方的動作。
心陡然被凍結,眼鼻間漫開的是一陣陣劇烈酸楚與刺痛。
她怔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侍者再度端菜前來,她才和他一起入內,清麗的臉上堆滿笑容。
「哇!好豐盛喔!」夏海夕坐定,盯著桌上如同藝術品般的料理,發出夸張的驚呼聲,接著拿起筷子率先大快朵頤。
她大口吞咽著精致美食、飲咽清酒,形象豪邁。
這是他們所熟悉的夏海夕,開朗且不拘小節,在他們面前,她總是不自覺的展現出最陽光的那一面。
「海夕,妳還是一點都沒變。」冉幽嬋哂笑道。「跟個男孩子一樣。」
這句話刺傷了夏海夕的心,她動作微微停滯了下,繼而又抬起臉咧嘴一笑,沒有反駁。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倒是桑冬宇愉快的接腔,存心糗她。
「是啊!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夏海夕呵呵自嘲,又連喝了三杯清澈如水、後勁驚人的sake。
老友重逢,免不了舊事重提,但話題卻總環繞在郎才女貌的情侶身上,她自覺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配角。
一頓晚餐吃下來,三個鐘頭悠然而逝,桌上堆了四、五只盛裝清酒的空瓶,之前服務生已經來收過好幾回了!
「唔……」夏海夕撐著沉重的頭顱,口中不時逸出難受的細碎申吟。
「海夕,妳還好嗎?」桑冬宇移到她身邊,關心地瞅著她眉心糾結的臉龐。
因為開車之故,他只淺酌了一些,腦袋還相當清晰。
他發現她今晚喝了好多,那狠勁跟酗酒沒什麼兩樣。
「……」她蠕動唇瓣,語焉不詳。
「嗯?」他沒听清楚,將耳朵貼近她的唇邊,兩人不可避免的有些肌膚接觸。
她濃重的酒氣噴拂在他頸後,而且在酒精的催化下,夏海夕體溫灼熱,觸及他微涼的皮膚後,不由自主便偎進他懷中,尋求舒適的溫度以驅散焚身燙熱。
桑冬宇低頭凝睇她柔美的側臉、瞥見她白皙胸口的溝壑,心口驀地一陣激蕩。
他對她怎麼可以有非分之想……她可是好哥兒們!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調開視線,努力分散注意力。遲疑了幾秒,他才開口輕聲喚她︰「海夕?」
聲音出乎意料的嗄啞溫柔,那是男人產生時特有的低沉嗓音,連帶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唔……」隱約听見有人在喊她的名,腦袋卻已昏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酒醉昏沉的女人只含糊的咕噥著。
「起來,我們該走了。」他搖晃她的身軀,試圖讓她清醒些。
一經晃動,夏海夕整個胃里的東西幾乎要「倒灌」。
「惡……」
他將她壓在胸前,趕緊拿起濕毛巾堵住她的口,免得吐出的穢物弄髒店家的榻榻米。
攀著他的襯衫前襟,夏海夕穿著裙裝的長腿露出大片雪白,兩人呈現出曖昧的相擁姿勢。
罷從洗手間回來的冉幽嬋,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她氣得宛若一個善妒的妻子,冰冷著俏臉斥喝道︰「你們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