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墨陽再追來……她用什麼保住大哥呢?愁思百轉,任她是機智百出的神隱,傷重之余也沒有辦法。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無拘微笑著張開眼楮,「妹子,五花散果然神效。」
麗剛也對著他微笑,「治尋常內傷是極好的。我爹爹老囑咐李伯伯有藥材盡量多配些……只是藥引難求,又瑣碎麻煩。他倒是塞了一年份的藥給我……可覺得怎樣?能進飲食了嗎?」
「這麼一說,我倒是餓了。妹子還沒吃吧?好不容易好些了,妳才該多吃點東西。」
他喚梢公。出手大方的客人沒人不喜歡的,梢公趕緊將準備好的酒菜送了進來,麗剛只捧起燕窩粥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
「這樣清粥小菜,怎麼會有力氣?」無拘皺起眉,「多吃點肉,這清蒸魚不錯,鮮得很呢。」
她聞到肉味就皺眉,「……大哥,我茹素。」
「年紀輕輕的,吃什麼素?」他板起臉孔,「妳是偏食吧?」
被說中了心事,她臉孔紅了起來。「……我還願。」
「還願?妳說說,怎麼薺菜妳就跳過不吃了?這不是素?」
哎哎……她頭痛起來,「人家不愛吃麼。」
「什麼都要吃!難怪妳瘦骨伶仃,略傷傷就喪氣,都是飲食不足的過錯。」他不由分說,將清蒸魚去了魚刺,放到她碗里,「吃完。不吃完可不理妳了。」
看她像吃藥一樣苦著臉,一小口一小口的,還拚命喝著菜湯灌下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我飽了。」她將碗筷一推,什麼沒有腥味……她滿口都是魚騷。真是難吃得要命。「我什麼都不要吃了。」
「呀,我還想說給妳梅糖呢。」他遺憾的收起糖,「想說妳這麼乖、這麼听話……」
「……如果是一小顆梅糖,我想,我還吃得下。」她期期艾艾的說。
真是……太可愛了。看她幸福的含著糖,笑容跟蜜一樣,無拘的心里充滿了憐愛。
他希望,這段旅程永遠不要結束。但是……眼前好好的麗剛,卻只剩三日平安。
如果她痊愈了,就會乖乖的回林醫府吧?想見到她,恐怕是千難萬難。
若是麗剛願意嫁他……但是麗剛不願意。眼前她也只把自己當成世兄,再也沒有別的了。
這樣……也好吧?當她永遠的世兄,這樣的關系,就算她出嫁也斷不了,真真是一輩子……
只是這份心痛,卻好不了了。好不了也無所謂,只要麗剛好,他怎樣都沒有關系。
吃完飯,麗剛想看江景,無拘扶抱著她到甲板上,她自然而然的倚在無拘的懷里,撕著干糧,呼喚江鳥來食。
江風大,他月兌下披風裹著她,攏了攏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無聲的嘆了口氣。
氣息里滿是幸福和遺憾。
抵達夏家彎,幾日未見追兵,無拘總算放下心了,卻不敢太松懈。
這段日子盡力救治麗剛,他其實一直掛心著武當的案子,既然濟南就在眼前,他決定先去官府送訊給京里的同伴,要他們明察暗訪,墨陽出現更證實了麗剛的說詞。若堂堂武當名門正派有了這種丑事,朝廷絕對不能坐視。
這是多少百姓倚閭等候的孩子,身為朝廷的一份子,怎可不盡心?
到了縣衙,他表明身分,縣太爺慌著出來迎接,直送到大廳奉茶。
麗剛仍然體弱,是讓無拘背著進來的。
一進大廳她就起疑,怎沒人盤問她的身分?「大哥,不大對勁。」
「我知道。」無拘不動聲色,唇角微微笑著。他這妹子年紀雖小,倒是靈慧得很。他開始磨墨寫信,「我想知道縣太爺搞什麼把戲?看見我干嘛慌成那樣。妹子,飲食皆不可用。」
「嘖,這也好叫糕點?我才不愛吃。」她皺起鼻子,依舊含著梅糖。
無拘笑了笑,繼續寫信。
約莫半個時辰,突然涌進了數十個殺氣騰騰的官差。無拘氣定神閑的抬起頭,有些意外他的副手兄弟謝必安居然拿著武器對著自己。
「燕無拘,你涉嫌武當盜劍乙案,特奉刑部命令,捉拿你赴刑部偵訊。」必安喝道。
他尋思了一下,向來听聞刑部王大人與武林多有交涉,看來是真的了。
「謝兄,皇上可知道此事了?」他不慌不忙的問。
「這種小事,哪需要驚動天听?有什麼話,到王大人面前分辯吧!」
一對判官筆凌厲的疾剌而來,無拘略偏頭,索性抽出破棺真劍,交起手來。
麗剛原本手心捏把汗。若是官兵要捉拿她,她現不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哪知道一廳呼呼喝喝的官兵,都當她是家具,沒人多看她一眼。更奇怪的是,就必安一個人和大哥打得熱熱鬧鬧,其它的人……
喊是喊得殺聲震天,招式比得虎虎生風,就是沒人上前一步,她看到傻眼。
看看衣服,都是京畿捕快府里的,再看看必安滿手花俏卻沒半點實招的對打,她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讓她這一笑,必安也尷尬了。賣了個空門,大叫一聲,自己往無拘的劍上撞過去,無拘呆了呆,必安自己棄了兵器,反背著手抓住無拘的手背,「燕無拘,你拒捕還挾拿官兵?不要管我,快拿下他!」
這群官兵倒是整齊得很,一起大叫,「副總捕,你的性命要緊!燕無拘,快放開副總捕,隨我們歸案吧!」
無拘真真啼笑皆非,到底是誰抓了誰?他順著這票兄弟,對麗剛招了招手,「妹子過來。咱們離開府衙吧。煩各位準備馬車,不然……」
「副總捕的性命要緊!快準備馬車!」聲音還是整齊無比,說也奇怪,馬車立刻就有了。
上了馬車,麗剛馬上大笑,不停的捶著牆壁。
「小泵娘,拜托妳別露了餡。」必安瞪她,「咱們這群兄弟費盡苦心演了這麼一出戲,可辛苦了!妳笑?還笑?讓縣太爺看出破綻,咱們都不用玩了……」
「兄弟,你這是做啥?」無拘抱怨,趕緊取出金創藥倒在必安的傷口上,「需要弄到見血?到底是怎樣,你說說。」
「武當太掌門送信告上刑部,說你盜了破棺真劍,鬼捕和神隱是同一人。不知道是送了幾百斤的金子……你知道王大人那個老貪驢,有錢就是娘了,馬上一道命令發了海捕公文!這老家伙就瞞著皇上,說水落石出才要面聖說明,還不準我們走漏消息。
「我說老大,你千萬別回京跟那老貪驢爭,他可是買通了大牢里的逼供人,要你死的哩。刑部大牢的牢頭偷偷跑來對我們說了,叫你千萬別傻,你這耿直性子……」
「我總不能躲足一輩子。」無拘皺眉。
「交給兄弟就是了。」必安拍拍胸脯,「兄弟是做啥用的?咱們這票兄弟跟你刀里來火里去,沒別人是老大了。我們正在加緊速度查呢,別擔心,一定逮到神隱還你清白就是了。」
你們這群去當戲班子倒好,要抓神隱等重新投胎說不定有機會。麗剛心里暗笑,模了顆梅糖含著,省得真的笑出來。
「我的事情且不忙,畢竟是誣告,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托你。」他把寫好的信交給必安,「這事可緊急多了。派兄弟去查一查那些孩童,還有這『墨陽』跟武當是什麼關系。」
必安接了信,看了看,不禁心驚,「……怪道要硬栽贓!真有此事?堂堂名門正派……」
「名門正派壞人多著呢,反而江洋大盜也有好人。又不是入了哪個門派就是好人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