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布丁與老人茶 第16頁

劉秘書一接到電話,立刻蒼白著臉跟蕭夫人請假。

「他……他住院了?」蕭夫人的唇瞬間毫嫵血色。「妳去吧,我等等也會趕去醫院。看他需要什麼……傾蕭氏的力量,都要為他達成。」

劉秘書擦干眼淚,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到醫院,她焦急的等待蕭瀟的化療結束。

等蕭瀟能見她的時候,精神已十分委靡。

「麻煩妳了,劉秘書。」他勉強擠出一抹笑,「請幫我草擬兩份文件,一份是讓渡書……」望著天花板一會兒,「一份是遺囑。」

「蕭先生!」劉秘書輕叫,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拜托妳了……我現在哪兒也去不了,只能拜托妳……幫我做這件事情,拜托……我怕時間不多了……」

「不會的!」劉秘書越哭越厲害,「蕭先生,你熬得過來的,不要這樣說……」

他熬得過這關嗎?檢驗報告還沒出來,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閉了閉眼楮,他恢復了鎮定。「請幫我草擬這兩份文件,交給律師。」

他非鎮定不可。在這生死關頭……他的時間不多了。

為了唐恬,他一定要鎮定。

他答應過的,絕不讓她孤苦無依。他答應過她的--那個他最愛、最愛的戀人。

第七章

為什麼他突然要開會?

唐恬焦躁不安的在家里等了二天,連睡夢中都豎直耳朵聆听外頭的動靜,只要稍有聲響,總以為是他回來了,卻失望的發現不過是風的捉弄。

第四天,她無精打采的掃著空寂的花園。鋼青色的天空,是台北冬日少有的晴朗,但是,她的心卻深深埋在寒冬的陰霾中。

凝視著沉郁的天空,她輕輕嘆一口氣,正要收回視線,卻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寂寥的花園中,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蕭瀟正對著她微笑。

她將竹帚一丟,歡呼著沖進蕭瀟的懷里,淚水不听話的洶涌而出。

「怎麼哭了?我不是要永嘉告訴妳,我要出門幾天嗎?」蕭瀟抬起她的臉,仔細端詳著,「妳氣色很不好呢。怎麼了?這幾天妳一定沒好好的吃和睡,這樣不行喔。」

說她的氣色不好,但是,他看起來更疲累。

「你……你還說我!你為什麼……」唐恬慌張起來,「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蕭瀟不大自然的模模自己的臉,「我大概是累了。這幾天天氣冷,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

唐恬慌忙把他拉進屋里,開了暖氣,又倒了杯熱開水,叨念著,「你喔,這麼大的人了,自己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因為妳不在我身邊呀。」他溫馴的接受她的照料。

「誰教你不帶我去!」她跺腳。

「怎麼可以?妳也有自己的工作。」他留戀的看著這張稚氣的小臉,「這幾天妳恐怕得自己去上班,因為我感冒了,開車接送妳不太好,怕傳染給妳。」

「我自己會搭捷運的。」唐恬依偎在他身邊,「我會打理自己的事,你不用擔心。」

「我叫熟識的出租車接送妳好了。妳這個小路痴,我實在是放不下心。」他微笑。

拗不過他的堅持,接下來的幾天,唐恬每天搭出租車上下班。

只是,他的感冒一直沒什麼起色,神情越來越疲累,卻仍是笑著目送她出門。

等唐恬一出門,他的微笑就消失了,顯得分外的蕭索。

一個月,頂多就只剩一個月。明明知道檢驗報告的結果,他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能夠熬過去。

這苦寒的冬,似乎永遠盼不到春天的消息。只有當唐恬回來時,他才能暫時把現實拋在腦後。

隨著天候越來越寒冷,他在室內也戴著毛線帽。他告訴唐恬,他怕冷。事實上他不怕的……只是,化療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他不想讓她發現。

他分外珍惜輕擁著她的時刻,每一秒,都像是跟上天偷來的春天。他很慶幸自己沒讓情感啃噬了理智,他和唐恬之間,只有純粹的愛戀,沒有的關系。

純潔的唐恬,仍可以微笑著迎接未來的幸福。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剩下的一個月里,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

這天,寒流來襲,他輕擁著唐恬,在開著暖氣的客廳里,一起望著落地窗外燦爛眩目的萬家燈火。

「你冷嗎?」唐恬擔心地問,拖了毛毯過來,將兩個人密密蓋住。「你有再去看醫生嗎?為什麼感冒這麼久還沒好?」

「呵,妳沒听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嗎?」他心里充滿了絕望過後的平靜。

檢驗報告靜靜的躺在他的抽屜里。既然一切都底定了,也就不用再擔心。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她頑固的扳過他的臉,「我要陪你去,你不可以說不要。」

蕭瀟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貪戀的望著她的眼楮,「我愛妳,唐恬。」

她的臉一下子緋紅了,「……我知道。我也愛你呀。」滿足的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我永遠愛你。」

第二天醒來,唐恬發現蕭瀟已經出門了。

她慌忙地梳洗,不禁埋怨起他來。明明說要跟他去醫院的,為什麼不叫她?

匆匆的跑下樓,卻發現蕭瀟正在街頭轉角跟人說話。

那位嬌艷的美人兒--是寧馨。幾乎一年沒有她的消息,她怎麼又會跑來?

唐恬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她躲了起來。

距離太遠,她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見寧馨在流淚,拉著蕭瀟的手。

這狠狠地刺痛了她。第一次……她知道嫉妒的滋味,像蛇的毒牙刺進心髒,染毒、也染黑了心。

為什麼蕭瀟不推開她?為什麼蕭瀟反而輕拍著她的肩膀?

最後,她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起搭出租車走了。

唐恬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樣的滋味。

寧馨臉上的淚,和蕭瀟安慰的神情……

蕭瀟說,他愛她。但是,他跟寧馨又是怎麼回事?愛……是這樣的不穩固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一切部是這樣的不穩固、脆弱。

「我還可以去做點心。」她喃喃著,「我還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慘白著臉,她一大早就到了飯店。

同事們有些訝異,只見她不發一語的卷起袖子,開始幫忙清洗鍋爐。

「唐恬,妳這麼早來干嘛?」同事奇怪地問。

「呵,今天沒什麼事,就早點來上班了。」她隨口敷衍,捧起一大疊沉重的烤盤,沉默而勤奮的工作著。

今天,她的點心做得特別好吃,但是,永嘉卻因為這樣華麗極致、卻隱含絕望的美味,而感到有點擔心。

「出了什麼事情嗎?唐恬?」他試探的問。

唐恬沉默的搖搖頭,勉強扯了下嘴角。

「妳可以下班了。」一定出了什麼事情,難道……她發現了蕭瀟的秘密?仔細端詳她,卻又覺得下像。如果是的話,她一定會逼問自己的。

唐恬停下手,抬頭望著天花板,「……是啊……我該下班了。」

總是要去面對,躲避是沒辦法解決事情的。

她沉重的搭上蕭瀟替她安排的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友善的跟她攀談,「唐小姐,妳中午怎麼不在家啊?我按了門鈴半天,連蕭先生都不在,我只好先走了。」

「對不起……」她吶吶低語,「我早上先來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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