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投意荷 第15頁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她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身子一絆,居然一路從簾後的椅子上滾將而出,直跌落階下。

姚大人趕緊一把攙住她,「娘娘,沒事吧?」看到她鼻尖那點墨,神情古怪的忍住笑。

百官也拚命叫自己忍耐,掐大腿、咬嘴唇,就是沒人敢笑出聲音。

雪荷又羞又窘,險些哭出來,小小聲的說︰「謝謝您,姚大人。」痛得差點沒掉眼淚,扶著腰一拐一拐的爬上階,滿臉羞慚的站在東霖璿身後。

「恭送皇上……」李公公這句講了幾十年,第一次聲音帶著顫抖。

等皇上和荷更衣走得遠了,不知道是誰噗地一聲笑出來,頓時,百官笑得好不和諧。

石中鈺也笑了,她拍拍正大笑不止的姚大人,「恭喜,這回算是荷更衣救你一命。若不是她傻呼呼的問了那句話,姚大人還不知要吃皇上多少排頭呢。」

姚大人怔了怔,不由得思索起來。

即使離得遠了,還是听得到滿朝文武正哄堂大笑。

雪荷哭喪著臉,「皇上……臣妾做不來的啦……」她嗚嗚的哭了起來,連皇上都笑她,嗚……

「哪兒的話,你做得很好。」他大咧著嘴,「比我想像的還好。等等還要到御書房議事,這次你可要坐穩,千萬別又跌下來了。」

「皇上!」她一張小臉哭得慘兮兮,鼻尖那點墨還沒擦去。

東霖璿把她拉過來,用袖子幫她拭淨,「不過才記錄點東西,臉上就沾了墨,若是讓你抄寫經典,不就成了花臉?」

看見他袖子上的墨漬,雪荷又慘叫一聲,「皇上!我不敢進御書房啦!大家都會笑我……」

「那可由不得你。」東霖璿低低的在她耳邊耳語,「患難與共,你自己說過的。」

雪荷狐疑的看他一眼,隱隱覺得自己好似上了當。這……這個皇上怎麼好像表里不一?

最後,雪荷還是哭喪著臉讓他拖進了御書房。

「好啦,中鈺,給我家雪荷一張不會跌下來的椅子。」

石中鈺已經開始批閱奏摺,輕輕申吟一聲,「皇上,夠了,別玩人家小泵娘了。」她親切的招呼雪荷,「更衣娘娘,您坐這兒吧。早朝時錄下來的草稿呢,您可得仔仔細細的謄錄,若有遺漏,您可就別想離開御書房了。」

段莫言在一旁哀怨的嘆息,「當初我讓皇上罰寫了一百多遍。老天保佑,這倒楣的工作總算換人做了。」

咦?雪荷臉色更加慘白,胡亂的擦擦臉上的淚,緊張兮兮的拚命回想有沒有哪句話忘了抄錄下來。

「你玩我們兩個還不夠,連自己的妃子都拖下水玩!」石中鈺不甚贊同地搖搖頭。

「放心吧。」他對雪荷很有信心,「她受得住的。畢竟,她可是我選中的女官,對不對呀?雪荷?」

「什麼?」她苦著臉抬頭,「糟糕,我好像忘記錢大人說了什麼……」

「聖上,你到底在打什麼鬼生意呀?」連段莫言都有點同情這小泵娘。

「這是……秘、密。」他閉了只眼楮,一臉狡黠。

每次看到他這種神情,石中鈺和段莫言都會毛骨悚然,因為這代表將有人要被整得死去活來。

幸好這次的目標不是他們。

原本以為東霖璿不過是一時興起,哪知道他天天帶著雪荷跑來跑去,不但要雪荷當朝記錄,還讓她整理奏摺卷宗。幾個月後,雪荷的能力讓人刮目相看。

她或許不夠機敏,不過記性頗強;女紅雖做得很差,但是整理卷宗卻很仔細。有她幫忙之後,他們批閱奏撂的速度居然加快不少。

如今,御書房不只有石中鈺和段莫言兩個大臣而已,幾個甚有才干卻沒有家世的科舉之官也幫忙處理政事。

這日,雪荷指出幾處細微的地方有古怪,事關河工貪瀆的線索,讓眾臣大大的感到驚異。

「咦?」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雪荷不禁驚慌起來,「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三省的數字整齊得過頭了……怎麼可能連零頭都一樣?我……臣妾……是不是僭越了?」

東霖璿藏起笑容,輕輕拍拍雪荷的背,「怎麼會呢?像這樣的事,覺得不對就該說的。雪荷,朕有些餓了,傳御膳房做些點心送來。」

她應了一聲便站起來。這個老實的姑娘,從沒想過這些瑣事交代秀女去辦即可,總是自己親力而為,順便教御膳房幾手精致點心的做法。

東霖璿打破沉寂,「眾卿,這件事情萬萬不可外泄。」

林大人咦了一聲,「聖上,能有這樣機敏的更衣娘娘,乃是聖上、百姓之福,為什麼——」

他輕咳一聲,「林卿,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若不是如此,朕怎會格外寵愛她?荷更衣萬般皆好,但是她的出身……」輕輕的嘆息了,「她越是好,就越難立足於後宮。後宮……家世為先哪……」

這些沒有家世背景的科舉之官,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有人甚至暗暗的握緊拳頭。

「若不是臨幸了她,朕倒很想把她升為女官,安插在身邊。可惜,朕再怎麼寵愛她,在朝無權無勢,也只能讓她當個小小的更衣……」他嘆息著。

「皇上,恕微臣直言!」年輕氣盛的鄭大人握拳,她前年才剛中狀元,一直戮力於國事。「更衣娘娘或許出身卑微,然泱泱大度,禮賢下士,聰明智慧,堪為聖上之賢妃!若說出身,微臣乃漁夫之女,還不是兩榜進士?皇上切勿以家世為重,忽略了更衣種種美德智慧……」

其他幾個年輕官員也跟著應和。

東霖璿含笑的看著,心里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各位對雪荷的種種謬贊,朕心領了。這麼一來……」他長嘆一聲,「朕也放心了。對了,這河工貪瀆案該誰辦呢?河工乃國本,可是輕忽不得的……」

石中錳和段莫言對看了一眼,心里都暗暗罵著,這個詭計多端的皇上!

回家的路上,石中鈺和段莫言兩人默默無言。原本宰相府的馬車已等在宮外,他們說要散步,便讓馬車先回去了。

「這王八羔子!什麼放心了?」段莫言喃喃的念著。

「那個王八羔子是你的皇上,別胡說了。」石中鈺拂拂肩上的落花,沒好氣的應聲。

「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嗎?」段莫言跳了起來,「他想把荷更衣拱上皇——」

「噓……」石中鈺搗住他的嘴,「不說話人家不會當你是啞巴!」

「皇上想讓更衣娘娘當皇後。」

背後忽地有人出聲,嚇得他們兩個一起跳起來。

「十九!」段莫言氣壞了,「做啥鬼鬼祟祟的?當心我用幫規處置你!」

石中鈺也罵,「我要用王法治你!」

十九好生委屈,「就跟皇上說我不要來,他偏硬逼著我來。他一個人玩我不夠,還把我送到叔嬸這兒挨罵。我到底招誰惹誰呀我?嬸子,我能不能辭官啊?」

「不能。」石中鈺冷靜了點,「皇上要你來的?」

他哭喪著臉,點了點頭,「皇上說你們一定看破了他的招數,要你們幫他,不要扯他後腿。」

石中鈺和段莫言一人扯住他一邊臂膀,一路拖回宰相府。

「你給我回去告訴那個混帳皇上!就說我早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了!」石中鈺氣急敗壞,「他倒好!明明知道今年告老還鄉的官特別多,再加上御史那兒正到處查貪污,說不得要空出幾個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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