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投意荷 第17頁

平常時候也就算了,只是,在朝廷上和御書房里也這麼玩法,真教雪荷的心快蹦跳出來了。

東霖璿不是故意抓著她的手不放,就是趁著沒人注意時偷親她一下。她常被偷襲得跳起來,周圍的大臣裝作沒看到,私底下都當成笑話在傳。

她向他抱怨,要他別再鬧自己,他卻嘻皮笑臉的——

「是佳話,什麼笑話?」講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秋夜月正圓,這日東霖璿又拖著雪荷到御花園賞月,連個人也沒帶,抱著雪荷悄悄的從滴翠軒翻牆出去。

雪荷攬著他的脖子,只覺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整個世界部在她眼前晃蕩著,這對於連坐秋千都有些驚怕的她,實在太過刺激了。

「真的害怕,眼楮閉起來就好了呀。」看她小臉嚇得白慘慘的,他只覺得好笑。

「皇上……」她聲音發顫。

東霖璿越來越厭「皇上」這個稱謂,早告訴她私底下喊名字就好了!他惡意的將她往上一拋,嚇得她想叫又不敢叫,只得一把抱緊他的脖子直發抖。

「娘子,你該叫我什麼才對?」他嘴角的邪惡意味令人害怕。

「璿!」她氣得快哭了,「你你你……你一天不欺負我,日子過不下去是不是?」眼眶可憐兮兮的含著淚,「我怎麼敢把眼楮閉起來?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發奇想把我掛在樹上……」

「咦?這倒提醒我可以這麼玩哩!下次就試試看——」

「璿!我還以為你是大好人、大豪杰、大英雄哩,原來你這麼可惡!」雪荷顫巍巍的下了地,小小的拳頭在空中揮舞,「你根本就是以欺負我為樂!你怎麼這麼可惡……」

「只有你可以讓我安心欺負嘛。」他笑著揉亂她的頭發,「當皇上好無聊,整天正經八百的,你就讓我欺負一下嘛。瞧,誰說只有中秋的月最美,和你在一起,什麼時候的月都美。」

「這會兒不是又要欺負我吧?」她狐疑的望望他,「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哭得鼻子紅通通的,很像月兔?」

東霖璿望了望她微紅的鼻于,「嘿,你沒說我還沒想到呢……」

雪荷哭笑不得的望著這個面容促狹的皇上,輕輕嘆了口氣。

見她不說話,東霖璿倒有些擔心起來,「好好好,我不鬧了。雪荷,別不理我。」

「你還是鬧吧。」雪荷一臉認命,「總比你去鬧石宰相和段侍郎好。」

「他們早就習慣了。」東霖璿說得很是理所當然。

雪荷翻了翻白眼,只覺好氣又好笑。

秋涼如水,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東霖璿握著她冰涼涼的手,驚異著,「才秋天呢,你就這般畏寒,那冬天可怎麼辦?」幫她呵著手。原想趁這月夜散步談心,卻又怕她著涼,只得作罷。「還是回去吧。」

他深深吸一口微寒的空氣。月光下的御花園宛如琉璃打造,深深淺淺蒙著一層銀色光芒,身邊跟著知心可愛的人兒,他登基為帝以來,少有這般閑適的心情。

雪荷壓抑住喉間的咳意,抱著東霖璿的胳臂,「再留一會兒吧。皇上很久沒出來溜溜,悶壞了吧?」

東霖璿笑了笑,摟著她細瘦的肩膀,將自己的溫暖分給她。「說悶,的確有些悶。尤其現在不比以往,科舉進上和世家外戚之爭越演越烈,我必須居中坐鎮調解,哪像以往還有閑情出外溜溜。現在皇上可比倡家難做,花街姑娘還能打烊,當皇上卻是不能打烊的,動不動就有人要面聖說個清楚,連睡覺都得被挖起來,你說做皇上還有什麼意思?」

雪荷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雪荷倒看皇上還挺樂的?隔山觀虎斗呢。」

「你呀,到御書房沒多久,倒讓中鈺和莫言給教壞了。」東霖璿揉揉她瘦小的肩膀,「他們自己愛斗,我也只是看著,幫著搖旗吶喊罷了。」

雪荷無奈的搖搖頭,依舊是滿臉笑意。「你呢,臉上笑嘻嘻,兩邊排解,像是誰的話都听。其實呢,誰合了理,把東霖百姓的利益擺在前頭,門第官階啥都不重要,是不是這樣?」

「呵。」東霖璿笑了,「讓你當更衣真是糟蹋了。你怎不來考個女狀元?我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幫手,也不用天天熬夜看奏摺熬到上火了。」憐惜的撫著她越發縴瘦的背,「怎麼著?朕讓你累壞了?越發瘦得可憐。女乃酪蛋有沒有按時吃?還是不吃肉?」

「我都按時吃的。」雪荷溫柔的笑笑,「雪荷打小身體就不好,又不是進宮才這麼著。我很喜歡跟著皇上到處跑的,不要為我擔心。」

東霖璿望著嬌弱卻又堅韌的她,眼底滿足驕傲。原本只是因為私心想把她放在自己保護得到的地方,卻沒想到她這樣聰慧,現在御書房說什麼也少不了她了,有時沒她在身邊,他就覺得綁手縛腳,什麼都找不著,也沒辦法沉下心來辦公。

明知道她虛弱的身子骨和那些大臣們天差地遠,偏偏這樣累著她,難為她不但撐了下來,仔細又體貼的性子,不知明里暗里幫他緩和了多少次因議事而起的大小沖突。

思緒洶涌,他摟著雪荷,默默的听著御花園里水泉的泠泠聲響。

「雪荷……你的月事都準嗎?」漫不經心的問。

她嬌俏的小臉紅了紅,都這般親密恩愛了,卻羞怯依舊。「雪荷……向來沒個準的,也長過,也短過。」

「你這是血行不足,氣虛的緣故。」听到她打了個噴嚏,他心疼得緊。「不愛吃肉就算了,多少喝些肉湯。我囑咐御膳房,每天都送碗冰糖炖燕窩過去,秀女有沒有按時服侍你喝?」

「有的。」她溫馴的回答,「你不都在一旁看著我喝嗎?」

「有時我忙昏了,也忘了盯你。」他長嘆了一聲,欲言又止,「太醫府良莠不齊……」沉吟片刻,「除了黃太醫,別的大夫都不許他們踫,了解嗎?」

雪荷盯著他的臉,有滿月復的話想說、想問,終究還是咽了下去,「……皇上,我知道了。」

兩人各懷心事,卻只是相偎著,沒人說出口。

听見她又是一個噴嚏,東霖璿將自己的外衣寬下,裹著她。

「皇上,你會冷的!」雪荷想還他,「我已穿了貂皮披風……」

「穿著。」看她兩頰潮紅,心里不禁擔心起來,「看來我是孟浪了,這種天拖你出來干什麼?明兒開始,我有三天不在滴翠軒……」沒把話說完。

雪荷知道又到了他到三宮應卯的日子,原本不想哭的,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酸,眼淚就這麼滴了下來。

「雪荷……」東霖璿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每日相見,時時刻刻相守著,他從來沒有這麼心滿意足過,而每到月里的這三天……他越發覺得難舍。

硬把她拖出來吹冷風賞月,大約是盼能多聚一刻是一刻吧。他已經太習慣也太喜歡雪荷在他身邊,雖然她不說,他也知道這位嬌白的姑娘亦是這樣的依戀自己。

「雪荷,我是皇上。」他滿懷歉疚的想說明。

「我懂的,雪荷懂……」雪荷咬咬嘴唇,硬把眼淚逼回去,「皇上不同於尋常百姓,雪荷不該獨佔著皇上……」聲音越來越小,「這是應該的……其實皇上幾乎天天陪在我身邊,雪荷已經是……已經是……」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東霖璿摟著她,默默的望著月。他從來不希罕當皇上,卻不曾像此時此刻一樣,深深的厭惡自己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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