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還真放下心來,雖然有點兒失望。
阿健也背著她伸伸舌頭。
沒搞頭倒是真的。不過,沒搞頭總可以親親吧?嘿嘿。還真的脖子好光滑唷……
「阿健!你這混蛋!居然在我脖子上種草莓!」還真在浴室里慘叫。
啊?這是無心之過!這絕對是無心之過啦!
為了那幾顆草莓,還真三四天沒甩阿健,氣得臉鼓鼓的。也為了這幾顆草莓,被譏笑了很久。
懷著忐忑的心情,接到了榜單。
為了到底要上哪里,她和阿健都猶豫了。
喝過了花蓮的水,他們真的不想再走了。
還真也想過,若是和阿健一起念書,一起工作,將來結婚生子,這也是不錯的人生,如果在花蓮。
她真的厭倦了台北的繁忙和是非。
若不是阿健的母親生病起來,若不是還真的父親找到花蓮,也許,他們會定居在這個潔淨而溫厚的城市里。
懷著心事,還真把一袋袋的洗衣粉上架,很重,但她做的很認真,當要把當中的一袋舉到最上層時,一雙有力的手幫了她一把。
滿懷感激的道謝,一轉頭,少女還真的父親。
「爸?」
憂愁的父親,略帶怒容的看著她,反射的,還真把頭一偏,省得刮過來的耳光,傷害太大。
那個耳光沒有打下來,還真的父親卻哭了出來。
「爸!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父親生意失敗了嗎?那也不打緊,多養爸爸一個人,其實也算不了什麼。
「你……你這孩子……在外面受這些苦……你叫我這個做父親的,心里怎受得了?」
苦?不會的,其實也不苦的。
還真寬了心,「爸,不打緊。我再半個小時就下班了,等等帶你去吃飯好不?」
店長看見了,「還真,爸爸?」
還真點頭。
「不用打卡了。明天幫你簽。」店長拍拍她的肩膀,「父母是不能等的。」
這話沖擊了還真的心里。
不能等的……是的,跟父母親的緣份,都是等不得的。她想起生前的父母親,都等不到她生孩子,就撒手而去。連給他們看看孫子的機會都不再有。
不到半年光景,少女還真的父親,頭發白了好多,臉上開始出現了皺紋,她居然分不清,是少女還真的感傷,還是她自己的。
「爸,我們走。」
帶他到和阿健一起住著的小綁樓,發現這小小的閣樓雖寬,有些地方站起來幾乎頂到頭。
還真笑著說,「我是還好,但是剛住的時候,阿健一天到晚撞到頭頂。」
听到自己的獨生女居然在這里安貧,至宣的心底像是針在刺。
熟練的,還真做好了幾個簡單的菜,盛了飯給父親。
「還真,回家吧。你和阿健都還沒成年,這樣下去怎麼可以?」
至宣說著,心底卻沒有把握。他看著簡陋卻干淨整齊的家,看見滿屋子的書,他知道自己的女兒,離家卻沒有墮落。
丙然,還真說,「我和阿健都還好……目前還養得活自己……而且,學費可以靠助學貸款,爸,不用擔心。」
「助學貸款?」至宣驚異了。
「嗯。我和阿健都收到成績單了。考得還好,公立的可能沒問題。」收到時,她和阿健斑興的快狂了,在信箱邊又跳又叫,鄰居的王叔叔二話不說,放了串五層樓的鞭炮替他們慶功。
至宣沉默。還真因為偷考卷被退學的事情,在她離家出走後,至宣越想越不可能。
為什麼她要偷考卷?至宣從來不要求她考上,只要還真不出亂子,不念大學都無妨。至于偷考卷去賣……
笑話!我邱至宣的女兒,欠錢到得賣個幾百塊的考卷度日?
開始懊悔自己打了她。
但是離家的還真,不像以前,錢花光了自己就乖乖的回家。
但是還真還是乖的。她知道父親的e-mailaddress,每隔個兩三天,就會發一封e-mail給他,告訴父親,她過的還好,在超市打工,同時沒有放棄考試的希望。
「還好,我有肄業證明。要用同等學力考試,倒還可以。爸爸不用替我擔心。不過,夏天雖然快到了,天氣變幻無常的很,爸要記得帶外套……」看到女兒寫來的e-mail,他的眼淚,就在眼眶里積著。
從來不回他的信,但是幾天就會有封寄過來。
「……還真,爸爸冤枉你了……回家吧……」
向來冷漠不願低頭的父親,現在卻對著還真道歉。
「爸……」
「如果你跟阿健分不開,那……阿健也跟著回台北。我幫他安排住處,幫他安排學校。不要說什麼助學貸款了,我也不想看你們這樣累……阿健呢?」
「他還在7-11打工。」
還真偷偷地拭淚,她不怕被父親責罵,卻抵受不住案親的懺悔。
這兩個孩子……這些孩子……我怎麼罵他們?
「回來吧……要結婚要生孩子……也等大學畢業再說。阿健還有兩年的兵役。只要你們能熬,將來日子長得很。不差那張結婚證書……不,就算現在要結婚也行,只要回家就好了,還真……」
還真終于哭出來。「我沒有懷孕。」
「那好……那好……」
送父親回飯店後,還真自己又哭了一場。阿健回來時,正好看到她紅紅的眼 。
「還真,我得回台北……怎麼了?你的眼楮……」
「為什麼要回台北?」還真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媽媽……我媽媽感冒……現在轉成肺炎了……她身體不好……」阿健沖進去整理行李。
餅去幫著整理,還真說,「我爸爸找到我了。」
阿健停了手。
還真把下午跟父親的對談說了一遍。
兩個人靜默著,斜斜的夕陽照著地板,縴金微塵在傍晚的陽光中舞動。
「回台北吧。」還真說。
阿健沒有回答。
他已經十九歲滿了,可以說,長這麼大,沒有過歸屬感。
從小案親就打母親,當然,他也挨過不少拳腳。這麼會打架,事實上,是對手的拳腳永遠比不上父親所致。
不怕痛不怕死的人總是可以打贏。
不停的打架,不停的虛張聲勢。不想被任何人再一次打倒在地。
等他上了國中,有回父親的掃帚被他奪下來,硬生生折成兩半,這才結束了他被毒打的日子。
總是在戰斗中。
大家都怕他,所以,他也不覺得自己該歸屬哪里。
這里,卻沒有人會怕他。他們虧他,笑他,揉亂他的頭發,叫他小弟。但是他們也照顧他,關心他,帶他到處去打獵烤肉,跟他大談女人經。
這里是……這里是……這里是我和還真的城市。若是離開了這里,將會怎麼樣?我和還真……會怎樣?
他在還真的眼楮,看到同樣的惶惑。
還真……
「我還有還真,還真還有我。」阿健說。
讓個十九歲的小表頭安定自己的不安,還真自己笑了。不過,對的。最少還有這個伙伴。
「我們回台北去。」
第七章
回到台北那一天,正好在下雨。
嘩啦啦的雨聲,使得車內的沉默更絕對。
還有些暈機的還真,倚著窗戶,因為下雨污濁的空氣,讓她很不舒服。
送阿健到市療院,至宣開口了,「阿健,我們等你吧?」
阿健被嚇了一跳。「不用,伯伯,你帶還真回家吧,她很不舒服。」
「阿健,你呢?你要住哪?」還真睜開眼楮,擔心的問。
阿健笑笑,揉揉還真的頭,「我在台北還有家可回啊!那是凶宅,沒人敢侵吞的。」
這讓還真心底痛了一下。
阿健倒是不在乎的,揮揮手,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