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曉媚眨眨眼楮,他先走在前面,曉媚歡欣的跟著,躲避訓導主任的眼楮。
但是她的歡欣實在太明顯了,所以訓導主任還是咳嗽著,嚴厲的看著曉媚。
等進了巷子,不顧來往還有同學,曉媚就撲進他的懷里,「阿華…」
他緊緊的抱住曉媚。多久沒看見她了?兩個月?三個月?
「兩個月十一天又十三小時零六分七秒。」曉媚正色說。
有這麼久了?他憐惜的撫撫曉媚的頭發,發現她紮著頭發的黑色頭繩有些奇怪。
哀模了下,恍然大悟。
「這是我的頭發?」上回曉媚跟他要,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阿華還是給了她些極長的部份。
她笑著點點頭。
「曉媚…你真奇怪…想要怎樣的頭繩?珍珠?珊瑚?鑽石還是翡翠?
何必要我的頭發?」
「我只要阿華的頭發。」她俏皮的伸伸舌頭,「給我那些東西,我怎麼交代來源?」
阿華將她有些凌亂的頭發重新綁過,他的頭發又粗又韌,曉媚卻柔軟細密。模著她的頭發,會有握著絲絨的錯覺。
「不要交代什麼來源了…曉媚,來我那里吧。」
「不要,我想在台灣念大學。」
「我那里也有大學。」
「語言又不通。」
「語言學就會呀。」
「可是,我喜歡台灣呀。」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撫了撫曉媚的頭發。她微微瞇著眼楮,安然的接受阿華的溫柔。
「最近有回家嗎?你爸媽來看過你嗎?」
曉媚搖搖頭,笑。「你來看我就好了呀。」
人類真是種奇怪的生物。
精通命理的父母,一排出曉媚的命底帶著極其凶惡的煞星,從小就對她不甚愛惜。後來她底下的弟弟出過車禍的意外——雖然只是月兌臼--他還是立刻將剛上國中的曉媚送去明德住校。
幾乎沒有什麼理由的,曉媚就為了她的出生,背負了被家庭放逐的原罪。
「呵呵…起碼他們供我吃住無虞,也讓我很自由嘛。而且…我也想過,那個窮凶惡極的煞星,說不定就是你唷。」她笑瞇了眼楮,「那麼,我會感謝我的命運。」
牽著她的手,在溶溶月色下,橫過公園的拱橋。天上的月明,凝視著橋下的明月。
就像他凝視著曉媚般的專注。
「認識我…對你來說,實在不是件好事。」
「就是說嘛,」仰頭看著天上如飛的月霓,「偏偏在國三的時候遇到,害我沒考上高中。」
是的。和今夜相同,也是個飽含水氣的月冕之夜。
異常者不知用怎樣的辦法,逃出了嚴密的醫院。主治大夫來向他彙報,自責的要去追捕。
罷好被公事煩得緊的華,看了看他們攜帶的槍枝藥物。
「我也去。」
「這種小事…」主治大夫想勸阻,但是華只是拿起槍,微微一笑。
然後,在並不濃密的台北郊區森林,獵捕。
清涼的夜風讓他原本煩躁的心情沈靜下來,狩獵的興奮,激蕩著他的血液。
他是第一個發現異常者的人。為了自己高超的獵捕本能,幾乎想要拍拍手。
異常者抓著個小女孩。在他掌握中的她,傷痕累累,衣衫都破爛不堪,看起來要被撕碎了。
很好…抓好你的獵物…這樣我才能瞄準你,給你致命的一擊。
但是華向來引以為傲的槍法,卻沒打中異常者。
異常者嚎叫著,被彈開了一尺開外,胸口有著燒炙過的痕跡。那小女孩手足無措的坐在地上,左手還有未放盡的靜電啪啦啦的響。
有趣。那孩子…那孩子有我們的血緣。在大戰的時候,只方都在這里留下遺傳因子,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產生這麼強大的後代。
只是強大的能力卻被理性和知識禁錮在嚴格的潛意識里,只要鑿出一個小孔…像是水壩底一個穿透的小孔…
像是這個樣子。他引發了小女孩的能力。
洶涌的能力奔流出來,還不會控制的她,驚訝的朝著回撲的異常者一擊…
異常者只剩下無法復生的焦炭落地。
他走過去,伸手扶起小女孩。她抬頭望著華,沒有預料中的眼淚。淡咖啡色的眼眸,淡咖啡色的發絲,在月冕的魔力下,分外的通透。讓這樣坦白的眼神,緩了兩拍心跳。她小小的手,入掌綿軟。
「我…我殺了他?」
「那是妖魔。你若不殺他,他會殺你呢。」
她望著自己的手,還是沒有眼淚。
「我…我也是妖魔嗎?」
華微微笑著,「我不知道。」人類的血緣太混雜了,所以,他不知道是哪個部份發作。
「不過,你還是人。」因為是人,所以擁有這種力量的結果,就是引來更多的異常者。
異常者相信,吞噬有妖魔能力的人類,可以提升妖力。
周遭有著許多的異常者在舌忝牙齒。
「我姓路,單名一個華。」他指了指月亮落下的方向,「我從那邊來的。如果你相信自己沒有瘋,也想保住命的話,明天,再來這里。」
他笑,「我教你狩獵妖魔。」
現在想起來,覺得很奇怪。他怎舍得讓曉媚不成熟的能力,去當誘發異常者的餌?
但是還沒愛上曉媚的他,的確這麼做了。曉媚學得這麼快,這麼好,讓他覺得非常驕傲。當曉媚孤身站在空曠的野外,那些異常者就像瘋了般,撲了上來,她總是能成功的打敗那些亮著牙齒的妖魔。
而華和主治大夫就在外圍圍捕嗅到氣味趕來的異常者。
一切都很自然,若不是曉媚讓個妖魔狠狠地啃噬去了大腿一塊肉,華不會發現自己的情感。
曉媚倒下的那瞬間,暗夜的一切,只剩下明暗的對比。曉媚腿上滲出的殷紅,是唯一他看得到的顏色。
再有能力…她也只是個脆弱的人類。其他的妖魔趁著她跌倒的時刻,一起飛撲過去。
然後?幾乎他沒想起當時的景象。
那次的狩獵完全沒有活口。霎那間,所有的異常者都死亡殆盡,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緊緊抱住她,不敢探曉媚的氣息。
「別怕。」曉媚微弱的聲音,「我還活著。」他發現自己的眼眶中滲出了鹹鹹的液體,像是傳說中痛苦的眼淚般。
「是淚水。你沒流過淚?呵…惡之華…」她笑著,瞳孔分外的清澈,「我該怎麼叫你?路西華?還是撒旦?」
她知道了。
「撒旦。我是第七代的撒旦。」
曉媚點點頭,「我的猜測對了。但是,我還是叫你阿華吧。」
她沒有懼怕的樣子出現。像是一切都這麼的自然。
看著她的怡然,華的心里,有種異樣的,飛升的情愫在滋生。只是看著她,就能夠愉快,只是看著。
她是個小孩子。雖然對於華來說,所有的人類都是還沒長大就會死去的小孩。
華像個正常的魔族或人類般,頭一次,跌入了情網。而曉媚卻也很平常的接受他,像是撒旦也和尋常人類男性沒有兩樣。
只有在兩個人的初吻後,曉媚悶著聲音說,「ㄟ…這樣…會不會懷孕哪?」
靜了半晌,華發出轟然的笑聲。
「我…我怎麼知道嘛!」紅著臉,曉媚鼓著腮幫子,「誰知道魔族怎麼交配…咳…我是說…繁衍後代…」
「我們…我們魔族和人類,或是天人沒有兩樣。都是經過婚配生育的。
所以…」他拼命的忍住笑意,「接吻不會懷孕,相信我。」
「天人?你是說神麼?神也是婚配生子的?」
攬著曉媚的腰,抬頭看著星空中,通往天界的通道,「除了管理階層用了僵硬的無性生殖外,天人也是婚配生子的。只是,你知道的,」
華聳了聳肩,「天界的管理階層自己不行,就認定生殖行為是種不好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