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多遠,對你而言才是夠遠了?」恭雲起倏地停下步伐問。
她急急煞住。「嗯……」糟糕!又詞窮了。
「下個鄉鎮?」他語氣不快地問。
「啊!今天天氣真好,既沒風又無雨。你瞧,連路邊的雜草都長得特別茂盛呢!我猜,左前方那一棵一定是百年老松!」華夜雨呵呵干笑兩聲,心虛地移開眼,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敢正面回應。
「馬上回家去!別再跟著我!」大事不妙!抱雲起立即板起臉來趕人,他可沒帶著她東跑西竄的意願。
「我想送你。」她重申。
「我不想讓你送。」恭雲起惱得想拍額大嘆。
「那你走你的,別理我就是。」總之,不管他說什麼,她不走就是不走。
「你在我身邊晃,還好意思要我走我自個兒的?好好的家不待,你究竟在想什麼?」他氣急,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我想闖蕩江湖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就回家叫你爹帶你闖蕩江湖去,別跟著我。」她再不走,他就一腳把她踹回城去。
「我爹又不是江湖中人,怎麼帶我闖蕩江湖?」以為她是傻子嗎?
「那麼隨便你要找誰帶你闖蕩江湖都成,就是別找我。」他可沒興趣陪她鬧著玩。
「你為什麼不肯帶我走?」她無比哀怨地看著他。
「你只會成為我的累贅,我帶你做啥?」他很無情地拒絕。
「我會盡量不成為你的累贅!如果有人追來,你盡避丟下我跑就是了,我不會怪你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做貪生怕死之輩?」丟下女人,獨自逃跑?這事若傳了出去,往後他要拿什麼臉在江湖上混啊?
「是我同意你先走的,所以你不能算是貪生怕死的無恥之徒!」她立即糾正他。
很好!經由她的口,他不只是「貪生怕死之輩」,又多加了另一項惡名!好個「無恥之徒」,這四個斗大的字重重砸下,讓他嘔到快吐血了。
「帶我走好嗎?我保證會安分守己,絕不給你惹麻煩的。」她無辜地張大眼,期望地看著他。
「不行!回家去!」他嚴厲地拒絕。江湖險惡,怎能讓她跟著他冒險?
除非是失去理智,不然他不會帶著她走的。
「帶我走嘛!」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憐地哀求著。
「不!」他冷硬地拒絕,不留情面。
*****
艷陽依舊高掛,老松旁,華夜雨與恭雲起陷入紊亂不休的爭論中。恭雲起決心不理會華夜雨的瞎纏胡鬧,想扔下她,施以輕功跑到她追也追不著、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剛立定決心時,突見「快槍門」的門徒一行人朝他走來,而在他尚來不及閃避時,他們已遠遠地瞧見他了!
「是張淵飛!」昨夜吃了虧的「快槍門」門徒如獲至寶,迅速沖上前。
昨兒個夜里不小心讓他給溜了,他們師兄弟五人懊悔不已,心想天一亮就要出城請師叔前來助陣,可沒想到狹路相逢,師叔尚末見著,倒是再度遇上了張淵飛!
這一回,他們共十來個人,有恃無恐,不怕張淵飛能再次幸運地自他們手中逃月兌。
看著怒氣沖沖、執槍包圍過來的大隊人馬,華夜雨嚇了一跳,腦子一轉,隨即明了他們所為何來。
「都是你惹出來的!」倘若不是她在一旁胡攪,他早跑了,豈會和「快槍門」的門徒遇個正著?雖然他並未將「快槍門」的門徒放在眼里,可就怕他們會引來更多人,讓他想甩都甩不開來。
華夜雨歉然地對他干干笑著,這下可也知道自己惹來了大麻煩,虧她先前還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結果找他的人隨後而至,簡直像是特地來削她面子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淵飛,算你倒楣,又再被我們遇上!把東西交出來。」孫存仁威風凜凜地大喊,不見昨夜的狼狽。
「嘖嘖!你們這幾個改用新的雁翎槍了?可好使?」恭雲起不著痕跡地以身擋在華夜雨之前,偏頭取笑,要他們別忘了,昨兒個夜里,他們手中的龍刀槍就是毀在他的太阿寶刀上。
「好你個張淵飛!我勸你別太囂張!現下是形勢比人強,有我們師兄弟在此,你休想輕易月兌逃!」孫存仁听到他的取笑羞辱,一張臉登時鐵青得難看。
華夜雨踮起腳尖,透過他的肩頭,看著宛如凶神惡煞般的「快槍門」門徒。
「你這麼說,真是教我害怕啊!」恭雲起話說得輕佻,擺明了要「快槍門」的門徒知道,他並未將他們放在眼里。
「可惡!」孫存仁受不了張淵飛的挑釁,怒吼一聲,提起雁翎槍便刺向張淵飛。
其余師弟見大師兄展開行動了,也各自抄起手中的龍刀槍與雁翎槍,齊攻向張淵飛。
「住手!」華夜雨嚇壞了,很怕張淵飛會被當場殺了,顧不得許多,沖動地大喊制止。
本要動起手來的雙方,瞪著突然出聲的女子。
「你……是誰?」孫存仁皺著眉,看著突然沖出、全身金光閃閃的小泵娘,有些刺眼地半眯著眼問。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以多欺少,有違江湖道義!」她正氣凜然地指責「快槍門」的門徒。
「小泵娘別胡說八道了,我們這……這是在替天行道!你不了解就站一邊去!」孫存仁想了下,隨意找了個借口。
「打劫就打劫,說什麼替天行道!」他們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也太無恥了。
「啥?你居然說我們要打劫?」士可殺不可辱!他們來自于堂堂的「快槍門」,豈是低三下四、攔路打劫的盜匪?
「沒錯!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們要打劫了?」「快槍門」的門徒先前被張淵飛出言污辱也就算了,現下連路邊一個金光閃閃的小泵娘都能隨意污辱他們,事情若傳了出去,要他們日後拿什麼臉立足于江湖上?
抱雲起沒想到她會指稱「快槍門」的門徒要打劫,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說的何嘗有錯?他們的確是為了「沖霄劍」而來啊!
*****
突然間,他覺得有華夜雨的攪和也挺有趣的,何況他太了解她東拉西扯、足以將人逼瘋的本事了,由著她先將「快槍門」的門徒涮得暈頭轉向的,他再出手也不遲。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你們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是要打劫,何必眼巴巴地追著張大哥?」
「我們……那個……那根本就不是打劫!」只是要張淵飛交出「沖霄劍」而已,不能算是打劫,不過孫存仁反駁得很心虛就是。
不過,也因為她的一句「張大哥」,使孫存仁了解到她和張淵飛是同路的,只是尚且不知這凶悍的小泵娘身份為何?
「現在才否認不覺太遲了?其實說穿了,你們要的不就是錢嘛!好,全都給你們,你們別再來煩張大哥了!」華夜雨一股腦兒地拔下頭上所有的金步搖,決定以它們為張淵飛換得清閑。
「快槍門」的門徒瞪大眼見著慢慢聚集在她掌中的金步搖,先是驚愕她的頭竟能插上那麼多的金步搖,緊接著明了她掌中的金步搖值不少銀兩。可縱然見了心癢難耐,「快槍門」也算是名門正派,豈能做出向小泵娘「強取金步搖」這種低劣卑鄙之事?
「夜雨,夠了。」恭雲起不要她為他犧牲,就算是小小的一支金步搖都沒必要。
「張大哥,這些金步搖對我來說是身外之物,失去了我一點都不會難過的。」
只要能救他,失去再多金步搖,她都不會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