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擔心我,抑或是擔心大哥被我所累?」他氣昏了頭,語帶譏諷地反問。
「……隨你怎麼想,總之我已經將話帶到,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管她怎麼解釋,他始終不信她。她太了解他了,明白此時說得再多也只是浪費口舌罷了,浴室不再為自己辯解了。
「心虛了?」他字字含嘲帶諷。
「大當家,你不能這樣對我家小姐!」珊瑚難過得哭了,為慕淡幽大抱不平。
「為何不行?」他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慕淡幽的心被他的字字句句刺得遍體鱗傷,子堯無情的言語對她而言就像是場最可怕的惡夢,嚇得她心神俱裂,偏又無法轉醒。
「既然話已帶到,你可以帶著你的人離開了。」他殘忍地趕她走。
「大當家?!」珊瑚驚得倒抽了口氣。天色已晚,子堯少爺居然要趕走她家小姐,完全不顧昔日情分!就算不管兩人是否相愛過,至少他們是鄰居,小姐是子堯少爺未來的大嫂,看在相識一場的分上,子堯少爺豈能說趕人就趕人?實在是太絕情了!
「怎麼?難不成你們還想賴在這里?」項子堯命自己狠下心腸,別去想天都暗了,她人生地不熱能上哪兒去?反正有祥叔在身邊,誰動得了她?
「不。大當家,這幾日我們主僕三人叨擾了您,實在很抱歉。我們這就馬上離開,小女子在此謝過您多日的款待。」慕淡幽深吸口氣,不讓自己死皮賴臉地留下惹人厭。
「小咀——」
「珊瑚,還不快去收拾行李?」慕淡幽的聲音再冷也比下上她的心冷。
「是。」眼見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珊瑚無奈地到內室去收拾行李。
雖然是他趕人走的,可是真听見她要走,他的心依然冷不防地疼痛著。他命令自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離開,絕不許開口留人,絕不!
慕淡幽異常平靜,她站得直挺挺的,宛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兩個人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大當家,關于先前我那不知羞恥說在意你的言論,就請您當作什麼都沒听見,小女子銘感五內。」她刻意不看他,注視著前方說。其實她連要珊瑚收拾的意思都沒有,只想馬上逃離這個令她心碎哀傷的地方,可是她的自尊不容許她落荒而逃,以至于必須不斷地告訴自己,其實事情沒她想的那樣難堪,方能從容地立在原地。
「不用你說,我也會將所有不該記憶的事全忘得一干二淨。」他說得冷然決絕,仿佛過去種種皆已成了過去,不值一提。
她僵硬地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曾經,他們兩人無比親密,視對方為自己的唯一,而現在即使兩人靠得再近,也像是咫尺天涯般。連環聞風而至,從中調解,想當和事佬,結果話說不到三句就被項子堯火爆地轟出去。
由外歸來的祥叔不清楚事情發生的始末,唯一知道的是項子堯不識好歹地趕起人來。
祥叔本來要出手好好教訓項子堯那個臭小子,但因慕淡幽不許,所以才忍氣吞聲,寒著一張臉,和珊瑚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囊,主僕三人沒費事向項子堯道別,直接上路。
連環眼見情況不對,忙騎馬追了過去,一路勸說,費了一番唇舌,好不容易才說服祥叔打消徹夜趕路的念頭,順了連環的意,到鎮上的客棧暫住一宵,待明日天大白後再繼續上路。
連環說服祥叔同意他的建議後,絲毫不敢大意行事,為免再起風波,沒安排他們住進鎮上最好的「富貴酒樓」,反而是安排他們住進次一等、但還算樸實潔淨的「瀟湘客棧」。
匆匆安頓好慕淡幽主僕三人後,連環便又馬下停蹄地趕回「禿鷲寨」去。
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第六章
當連環趕回「禿鷲寨」時,整個「禿鷲寨」靜悄悄的,不若以往熱鬧。所有人都曉得大當家正處于盛怒當中,沒事最好別再惹惱大當家,免得慘遭池魚之殃,因此皆噤若寒蟬,連平曰最愛哭的小娃兒也不敢吭一聲,全都佯裝睡沉了。
連環沉著臉沖到項子堯的屋舍,人尚未踏進去,便聞到沖天刺鼻的酒氣味。他皺著眉,看見項子堯抱著一壇酒坐在角落,他的四周已經堆滿空酒醇,至于廳內的桌椅全讓子堯給拆個精光,成了一堆廢材。由此可知,子堯有多忿怒,居然氣到毀了眼前的一切事物。
「淡幽……慕淡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項子堯沒發現連環回來,喃喃呼喚著遠去的人兒。她可知道,他的心已被她扯成碎片?
「怎麼這麼有興致,一個人喝起酒來?」連環踢開腳邊的碎椅腳,諷刺地看著要死不活的項子堯。
「要一起喝嗎?」項子堯一發現連環出現,馬上對著連環傻笑,炫耀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壇。
「我?我又不是你,何必學你喝起穿腸毒藥?」連環拒絕他的邀約。
「也對,我向來傻呼呼的,而你則是冷靜聰明,沒必要和我一起放縱。」本是想借酒澆愁,豈知會酒入愁腸愁更愁。項子堯自嘲一笑,仰頭大口灌了一嘴酒。
「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說我是不是傻過頭了?不管她說什麼,我總是照單全收,從不懷疑,結果你瞧,她把我要得團團轉哪!她一直在耍著我玩,而我卻一無所覺,你說我是不是傻到無可救藥?」為何要撕心扯肺地深愛她?為何不能多點理智?為何?
連環沉默地看著項子堯發酒瘋,對于子堯與淡幽之間,他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雖然先前提醒過子堯要留意淡幽突然出現的目的,但這並不是說他懷疑淡幽意圖不軌,只是覺得她突然的出現定不單純,哪知真會被他料中,結果子堯和淡幽兩人都被對彼此的情感給刺傷了。
「我應該听你的話,不要對她深信不疑,可是我這雙愚蠢的眼楮除了看得見她的笑容以外,什麼都看不見。我哪想得到,她的微笑是用來欺騙我的利器,她明白這一點是不?她一直處心積慮算計著,連說謊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我真佩服她啊!」她可明白她的做法已經深深傷害到他了,或者,她根本就不在意?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你大哥未過門的妻子,不管她的心是向著你或者是你大哥,她照你大哥的話去做都沒有錯,她來是擔心你的安危,你不該罵她。」連環已從珊瑚口中得知事情始末,試著對子堯講道理。
「呵,我知道,我心里全都清楚明白,正因為她是我大哥未過門的妻子,而我直到現在仍無法改變事實,所以我瘋狂地嫉妒我大哥,我竟然嫉妒我的親大哥、親大哥哪!」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對大哥有著深深的罪惡感。
他不要淡幽听從大哥的吩咐安排,不要她的眼里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男人存在,即使是他的親大哥,即使大哥是她的未婚夫婿,他都不允許!他瘋狂地想佔有她的一切,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思緒,全部、所有屬于她的一切,都該歸屬于他獨享!
「你傷心難過,她同樣也不好過。」子堯必須要知道,眼下的淡幽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只要一想到剛剛淡幽蒼白虛軟得連下馬車的力氣都沒有,他就忍不住為她感到心疼。
「是嗎?她會不好過?她是伯難以向大哥交代吧!」項子堯已心灰意冷,什麼話都听不進也不肯信,固執得就像頭牛。
「你不會傻得懷疑起她對你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