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曹謀成一愣,怔怔地看著站在面前、滿臉胡虯的壯漢。幽暗中,實在很難看清對方的模樣,且對方手中拿著狼牙棒,這不是項子堯慣用的兵器。項子堯使的是名刀蒼穹,只消看過蒼穹一眼,絕不會錯認的。
「哈!連我們大當家都不認識,你還敢夜探‘禿鷲寨’?」白鷲嘲笑他傻里傻氣。
「你就是‘禿鷲寨’的大當家將離?!」曹謀成一震,將離和他印象中的項子堯相距太大,項子堯俊朗的外表早已深植于心,而眼前這位自稱是將離的人在身形上比項子堯更加高大、結實、強壯,他實在很難把將離與項子堯聯想在一塊兒。但人是會改變的,所以他不敢完全排除將離就是項子堯這個可能性。
「沒錯!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將離。」項子堯一臉神氣地睨著曹謀成。連環暫時隱身不出現,因為如果僅有他一人,曹謀成會懷疑是否找錯人了,若連環和他站在一塊兒,那曹謀成想要不認出他都難。
「好,你不認為自己行事過于卑鄙無恥嗎?居然連下毒這種下三濫的伎倆都使出來了。」曹謀成要自己先別急著下結論,他得靜下心來仔細觀察,找出其中的破綻來。
「哈!弟兄們,你們說這個狗官說得好不好笑?」項子堯的反應是仰頭大笑。
「禿鷲寨」其余弟兄全都覺得曹謀成的話很可笑,跟著大當家捧月復大笑。
「你們笑什麼?」他們顯然是在嘲笑他,這使曹謀成非常不高興。
「真是個傻瓜,我們可是馬賊,馬賊本來就行事卑鄙無恥,下毒不過是小意思罷了,更惡毒下九流的勾當我們都干得出來!你是不是太大驚小敝了?」項子堯往一旁地上吐了口唾沫,嘲笑他的天真。
「瞧他一臉氣忿,簡直和娘兒們沒啥兩樣嘛!」白鷥故意羞辱他。
「我瞧他長得白淨斯文,說不準真是個娘兒們。大當家,你說咱們要不要來個驗明正身?」灰鷥惡意地提議。
「你們說呢?」項子堯邪惡一笑,所有人跟著哄然大笑,恣意嘲弄曹謀成。
「你們給我閉嘴!居然敢侮辱朝廷命宮,全都不要腦袋了嗎?」曹謀成氣得全身不住顫抖,恨不得馬上揚劍殺光所有膽敢蔑視他的人。
「瞧!娘兒們生氣了!」項子堯明明很想宰了曹謀成,可是卻不能宰了他,他已經冷靜仔細地思考過了,這回曹謀成是奉了皇命來到大漠的,不管他有多憎恨曹謀成,都得賣皇上一個面子,放曹謀成一條生路。
項子堯的嘲弄又惹來寨中一幫兄弟的訕笑。
「你是項子堯對吧?」盡避曹謀成只是臆測,還是提出來,想看將離會承認抑或是否認。
「我說小娘兒們,是不是姓項的騙了你的錢或是搶了你的女人,不然你怎麼說不到三句話又直嚷著要找姓項的?」項子堯嘆了口氣,佯裝無奈又同情地看著他。
「項、子、堯!」項子堯的一句「搶了他的女人」,徹底激怒了曹謀成。雖然他被困在漁網里,右手全然失去了知覺,仍奮力掙扎,想一拳打掉項子堯臉上的譏笑。是的,他一定是項子堯沒錯!不然怎麼會刻意提起他的女人被搶一事?
「可悲的傻瓜。」項子堯故作同情地搖搖頭。
「我瞧這小子八成是被那個叫項子堯的家伙搶了女人,才會氣沖沖地見人就問對方是不是項子堯?」白鷲自下結論,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網中的曹謀成氣瘋了,不斷地掙扎大吼。
「我勸你省點力氣吧,這漁網听說是特制的,一般的刀劍砍也砍不斷。弟兄們,咱們上一回還是搶到了好東西,這漁網得小心使用,往後還派得上用場呢!」當馬賊最大的好處就是能搶遍來往于大漠的商旅,而且往往會搶到不少有用的好寶貝。
「大當家,你放心,咱們會小心使用的。下回若遇到大肥羊或是京里來的狗官,咱們再讓這漁網陣派上用場!」白鷲拍胸膛保證。
「他就交由你們好生‘伺候’了。」項子堯擺了擺手離開。他沒忘了曹謀成身邊還有個許廣飛,今夜抓住了曹謀成,可也不能放過為虎作倀的許廣飛。
「沒問題,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這個狗官的。」白鷥可樂了。
「項子堯,你有種別走!留下來和我對決!項子堯——」曹謀成吼得聲嘶力竭,無奈頃子堯限本就不理會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呿!都跟你說沒這個人了,你怎麼講不听?」白鸞捶了曹謀成一拳。
曹謀成忿怒地瞪著白鷥,白鷲則開心地揚著拳頭,準備給曹謀成一個難忘的教訓。當然,他會記得別不小心打死這位京官的,畢竟要把這名討人厭的京官的尸體埋在他們的土地上,是對無辜土地的最大侮辱。
項子堯猜測許廣飛人應該是待在「瀟湘客棧」,曹謀成既夜探「禿鷲寨」,那許廣飛不可能無所事事地待在「瀟湘客棧」,或許許廣飛會對淡幽不利。雖然淡幽身邊有祥叔陪著,但若祥叔不小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那可就糟了。
想到淡幽極可能會受到傷害,項子堯立即催促身下的雷馳再跑快些。他沒走大道,而是抄小徑以利爭取時間。
他快速奔馳在樹影扶疏的小徑上,奔馳至轉彎處時,突然間看見不遠處也有兩人騎著雙馬迎面而來。他的出現顯然嚇了對方一跳,對方肯定沒料到這種羊腸小徑會有人出現,而他同樣也被對方嚇了一跳。
不知是上天特意安排還是什麼,在他與兩名騎士狹路相逢時,本來蔽月的烏雲竟然散了,讓他清楚地看見來人的模樣。
馬背上的兩名騎士都是他熟悉的人,一人是胡人大將宇文闊,另一人則是許廣飛。既然曹謀成認不出他來,許廣飛肯定也無法馬上認出他,足以項子堯不動聲色,佯裝是過路客,急著趕路,策馬奔過許廣飛與宇文閣身旁,繼續向前奔馳。
許廣飛原先見小徑一端有人出現,愣了下,連忙低垂著首,怕被人認出,同時一手已按在腰際的佩劍上,打算倘若對方有認出他的跡象,他便要立即殺了那人,免得泄漏身分。結果,那人卻連看都沒多看他們一眼,急著趕往鎮上。許廣飛暗自猜測,那人八成是急著到鎮上投宿的旅人,無須放在心上,這才放下心中大石,和宇文闊往另一條岔路行去。
項子堯狀似離去,事實上他又折返了。怕馬蹄聲會打革驚蛇,他躍下馬背,輕拍雷馳的背,要雷馳先到一旁吃草休息去,他則以輕功在後尾隨跟蹤。
許廣飛與宇文闊這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在一塊兒的人,為何會在暗夜里湊在一起?宇文闊曾在多年前三番兩次地奉命領兵擾亂邊關,妄想長驅直入,任職于刑部的許廣飛和宇文闊會搭在一塊兒,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他身上帶著父親所贈、名為蒼穹的寶刀,這四年待在大漠他都未曾使用,因為蒼穹容易泄漏他的身分,所以在大漠時他都是使劍與弓為多,看來今夜蒼穹可以出來透透氣了。
許廣飛與宇文闊沒發現被人跟蹤,他們兩人來到隱密處,謹慎地再看了看四寓,確定四下無人後,宇文闊這才拿出密封的書函交給許廣飛。
項子堯躲在一座土丘後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宇文闊交付書函的動作他自是未遺漏,腦海中清楚地回想起,當日他在「瀟湘客棧」時,曾听聞小二哥說許廣飛很眼熟,當時許廣飛否認了,他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小二哥並沒有認錯人,許廣飛的確多次往來于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