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摔成肉泥好像不如想象中來得痛嘛!西門元寶納悶地爬起身,這才發現原來是他當了她的肉墊,她才會安然無恙。看見他的臉龐布滿冷汗,她猜想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連忙跳離他身上,以免加重他的傷勢。
「你還好嗎?」西門元寶緊張地問道,看了看四周,不敢相信他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沒摔死。她安然無恙,而他則受了傷躺在地上,她再笨也曉得是他救了她。這已是他第二次救她了,她要收回前言,其實他並不如她想的壞。
「……我……沒事。」東方翼倒抽了口氣,好不容易找到聲音回她。
西門元寶蹲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傷勢。他的衣袍被山壁磨破了許多地方,血肉模糊,看得她秀眉緊蹙。不假思索,她立即動手撕開自己的衣角,為他包扎起傷口。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西門元寶邊包扎,邊充滿信心地對他笑道。事實上,她未曾見過比他傷得更重的人,之所以說得信心滿滿,是不想他擔心害怕。
東方翼蒼白著臉,努力對她擠出笑容來。他的身體他自是清楚得很,知道盡避受了傷,可還死不了,他會活下來──只要他們能離開這個地方,他就能活下去。
「綁好了!啊,那邊有藥草,我得先去采藥草來敷在你的傷口上,然後再綁起來才對……」西門元寶傻里傻氣地喃喃自語著。解開綁在他傷口上的大大小小布條後,她便忙著采藥去了。
「……」听見她的自言自語,東方翼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算了,假如老天爺想要他生,他就會生;要他死,他就會死。眼下唯有暗暗祈求西門元寶的腦袋能靈光些,千萬別采錯藥,讓他生不如死啊!
西門元寶快手快腳地將對止血具有療效的藥草采好,還順手撿了塊石塊,開始搗起藥來。
「你放心,我們家常有人受傷,我們都拿這藥草敷在傷口上,很快就會好,所以你敷上這藥後,也會很快好起來的。」受傷對西門家乃稀松平常的事,而且因為家里請不起大夫,自然而然每個人都學會了受什麼傷該采什麼草藥的本事,因此一般尋常的傷可是難不倒他們西門家的人。
「辛……苦妳了。」
「不會,我力氣很大,一點兒都不辛苦。」西門元寶聳聳肩,對他綻放笑靨。
她很快便將藥草搗好,一一敷在他的傷口上,再重新以布條綁好。
出乎東方翼的意料,他原以為她會粗手粗腳地弄疼他的傷口,可是她並沒有,他訝異地發現,原來她也有優點。
待她處理好那些傷口後,還有個最棘手的腿傷等著她──他的腿上插著一根箭矢,不取出來就無法上藥。可要取出箭矢可得費上一番功夫,對他而言更是項折磨。兩人面面相覷,她開始猶豫不決。
「……動手吧。」東方翼自懷中再取出一把更小、更精巧的匕首,先是將插在腿上的長箭矢削短,再將匕首交到她手中。這把匕首的用途在于觀賞把玩,萬萬都想不到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我會盡量不弄疼你。」事到如今,唯有硬著頭皮蠻干了!西門元寶吞了口口水,干著聲說。這是她頭一回幫人取出插在肉里的箭矢,為此她感到有些緊張不安。
「我相信妳。」東方翼勉強對她一笑,堅持與不肯屈服使他強撐起精神與她說話。
「如果很痛,你可以叫出來,我不會笑你的。」西門元寶提醒他。
「好,我會叫得妳耳朵發疼。現在,妳先仔細地听我說。」為了化解她的緊張,他微喘著氣地打趣道。
「什麼?」他還有話要說?不是就讓她直接用力拔出插在右腿里的箭矢嗎?西門元寶納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還有何廢話要說?
「這箭矢有倒鉤,所以妳不能硬扯,得先用匕首劃開肉,接著再取出箭矢,明白嗎?」他大概可以猜到她會怎麼處理插在他腿上的箭矢──肯定是用力拔出,連帶扯出傷口周圍的肉!他不想遭受多余的痛苦,所以得一字字向她交代清楚才行。
「是嗎?原來它有倒鉤啊!你不說我還不曉得呢!」西門元寶恍然大悟,這才理解他將匕首交給她的原因。嘖,差點就讓他血濺五步了。
「對,所以妳只要以刀尖劃開周圍的肉,就可以取出箭矢了。妳會怕嗎?」末了,他附加一句。此刻的他顯得異常冷靜,彷佛將要被劃開的肉不是他的。
「哈、哈!痛的人又不是我,我哪會怕?」西門元寶緊張地再吞了口口水,故作堅強地說。事實上,還真被他說中了,她擔心會做得不好。如果她不小心加重他的傷勢,那該怎麼辦?如果他血流過多死了,又該怎麼辦?
「我就知道妳會沒問題。」東方翼笑著給她勇氣。
「那當然!」大話說得慷慨激昂,差點就被心虛的口水給嗆到。「那……那我開始嘍!」
「好。」他神色自若。
西門元寶深吸一口氣,照著他的指示劃開他大腿的肉,看著艷紅的鮮血不斷地流淌出,她害怕得差點就扔下手中精致的小匕首,離他離得遠遠的,但她知道不能那麼做,他需要她的幫忙,是以她勉強自己振作,遵照他的指示一刀接著一刀劃下,讓他的血染紅了她的雙手。
東方翼痛得全身淌滿冷汗,全身亦僵硬得像塊岩石。劇痛不斷侵襲著他的理智,接連數次他就要大掌一揮將她給揮開了,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她正在幫助他,他不能那樣待她,所以他咬牙忍受這一切,暗地里祈求它能快些結束。
他沒有痛叫,沒有哀鳴,只是全身緊繃,靜靜地承受著。
「我會找到的!」西門元寶為他、也為自己打氣。她已經劃了他好幾刀了,指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僵硬與痛楚,她的心冷不防地為他感到難受,這不是他該受的苦,不是!
「妳會的……」
終于,她找到了有倒鉤的箭矢,快手取出,以免他承受更多的痛苦磨難。
當箭矢順利取出後,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西門元寶咬著下唇瓣,強逼眼中的淚意褪去。現下不是哭的時候,而且她也沒軟弱到要流淚,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得把他的傷口處理好才行。
當箭矢取出的那一刻,原是全身繃緊得像拉滿的弓猛地獲得了釋放般,他陡然頹軟,平躺倒地,大口大口地深呼息,藉以平撫還因疼痛而劇烈顫抖的身軀。
很快地,西門元寶搗好了藥為他敷上。由于他們人在荒郊野外,沒有針線可以幫他縫合傷口,暫且先這樣包扎,希望這些藥草能順利為他止血。
「妳做得很好,就像個大夫一樣。」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後,東方翼啞著聲音對她說道。
「你暫時還不能動,等你好些,我們就離開這里。」西門元寶聳聳肩,不想與他談論剛才那血肉模糊的可怕情景,徑自將話題帶開來。
「謝謝妳。」有了她的照顧,他覺得好多了,身上的傷口與腿上的傷似乎也不再那麼痛了。
「你救了我,我也該救你。」西門元寶不覺得這有啥好道謝的,她這人很公平,誰對她好,她就會對那人好。
「……是我連累了妳,他們要殺的人是我。」東方翼的聲音仍舊嘶啞。對方已是第二次出手了,結果可笑的是,他依舊著了對方的道。上一回他們在城外附近的道上截殺他,這一回更靠近東方家了,想是膽子愈來愈大,而且也更加深刺殺他的決心。他們在這附近守了多久?又,究竟是誰非要他的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