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淨倚著他的胸膛,合上的雙眸感受著他掌心的微涼,有他在,她覺得好安全,再也不感到惶惶不安了。
「該是你好好學習別隨便動別人的女人與寶劍的時候了。」冥劍淵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冰冷得駭人。
必長空看出他眼底泛起的殺意,也不多說求饒的廢話,轉身跋腿就跑。該死!他早該想到絕世美人身邊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為何還要笨得去招惹呢?瞧他的有眼無珠害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他發誓,下回若再有幸遇見絕世美人,肯定會轉身就走,絕不再起色心!
必長空的動作再快,終究快不過冥劍淵手中的幽冥劍,幽冥劍劍如其名,宛如來自冥間,快若幽魂,帶著一股凍人的寒氣,似冰刀般刺穿了關長空的心口,關長空低頭愣愣地看著穿心而過的幽冥劍,連痛呼哀號都來不及,已然失去生命。
沒再听見談話聲,衣淨緊張地緊抓住他的衣襟,鼻間嗅聞到濃濃的血腥味,令她不由得感到緊張害怕,一心一意憂慮的是他的安危,猛地睜開眼,擔心看見的會是他又吐血的模樣。
衣淨這一睜開眼,正巧對上他的目光,此刻兩人靠得極近,他的唇色是蒼白的,但唇角並未掛著鮮血,這才教她放心,正因為放了心,便不禁想到方才他對那人所說的話——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這話可是認真的?
簡單的一句「別隨便動別人的女人」,就讓她的心掀起萬丈波瀾,他仿佛又回到那個深愛著她,為了她不惜與好友決裂的男人。
「別這樣看著我。」他討厭她的雙眸佯裝出眼中唯有他的模樣,她太會騙人,連雙眼都練就了一番騙人的功夫。
「怎樣看你?」她不曉得哪里錯了。
「好像從頭到尾你心里只有我一人似的。」他以厭惡的口吻回她。
「……」她心里的確從頭到尾僅有他一人,可這話卻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說出。
「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欺騙了我。我以為你會回到皇甫行身邊,告訴我,為何他娶的人不是你?莫非他也受不了你這張虛偽的臉孔?」自他愛上她,並且不惜一切要得到她起,便失去了皇甫行的友誼。他們兩人正式決裂,乃至于發現衣淨的接近不過是想得到他手中的幽冥劍譜,他與皇甫行的友誼都無法再修補恢復。
曾經,他和皇甫行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皇甫行介紹他認識了衣淨,也因此埋下了他們失和的種子。美麗如畫的衣淨卡在兩個男人中間,使他們兩人嘗盡苦澀、受盡折磨,他內心所受的煎熬絕對不亞于皇甫行。
他的行事是卑鄙、是無恥,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喜歡上好友的未婚妻,不該興起將她佔為己有的念頭,更不該辜負好友的信任。
丙然,他的背叛帶來了苦果。他發現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衣淨對他不過是虛情假意,她根本就沒愛過他,她要的是幽冥劍譜。他不曉得她為何會想得到劍譜,也沒心思追問,當他知情時,整顆心都被她的無情給刺得鮮血淋灕,也是那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蠢。
他失去的不僅有愛情,連同友情都一並失去了。
他傻嗎?當然傻。這世間可找得出比他更傻的男人?而今日他是否再次重蹈覆轍地做出了相同的傻事?
為何要自「菩提寺」帶走她?他再次無聲地問著自己。
「我不曾愛過他,所以不會嫁他。」她淡淡說道,試著不將他惡意攻訐的言詞放在心上。
與皇甫行的婚約是父親一手主導的,母親也常對她耳提面命,說鞏固「衣家莊」在江湖上的地位是身為女兒的責任,她必須要讓「飛雲山莊」成為「衣家莊」強而有力的後盾,正如姊姊被送入「蘭王府」一樣,得好好盡責。
未遇到冥劍淵之前,對于父母的決定她沒有異議,總以為遵照爹娘的安排就沒錯,她不必對皇甫行有感情,只消嫁進「飛雲山莊」,當個稱職的少夫人,盡責地讓「飛雲山莊」成為「衣家莊」的後盾,如此即可。
她個人的情感與鞏固家族一事比較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原以為人生就該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可是自遇見了冥劍淵後,卻頭一回知道她要的是什麼,頭一回知道她壓根兒就不喜歡爹娘的安排。她義無反顧地愛上冥劍淵,不怕世人說她恬不知恥,她任性地愛著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作夢都沒想到她的愛情會毀了他,也毀了自己。當可以選擇只毀掉一方,保全另一方時,她做了自認為最正確的選擇,盡避結果會帶來他的憎恨,厭惡,以及世人的怒罵,她都不會回頭。
「我懷疑你有心可以愛人?‘衣家莊’上下全都一個樣,你們的雙眼看見的全都是利益與權勢,其余的都入不了你們的眼,也認為一文不值,好比我對你曾有過的愛戀,不是嗎?」在他心底,「衣家莊」所有人全都貪圖富貴,為了求得富貴,他們可以放棄自尊、拋棄一切,只求能不斷往上攀爬。
他們的行為看在他眼里既可笑、又可悲,但更可笑、更可悲的人卻是他。他居然沒能看清他們一家子的真面目,難道不可笑?不可悲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搖頭否認,他的愛戀是深藏在她心中最珍貴的寶物,在她眼里並非一文不值,而是無價珍寶。
「依你我熟識的程度,不覺再撒謊太可笑嗎?」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再信她。
「我不曉得你是因心中有愧,或者你也覬覦幽冥劍,所以才會想取回,但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怎麼做,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觀感。」他得提醒她,也提醒自己,不論她做什麼都彌補不了她曾對他有過的傷害。
幽冥劍對他意義重大,與幽冥劍譜同樣重要,皆是父親遺留給他的遺物,丟不得,而她對此事再清楚不過,因此他才會不住地揣測著她幫他取回幽冥劍的理由。畢竟,她曾動過貪念,趁他受傷時盜取幽冥劍譜,所以他無法信任她。
「我並沒想要讓你改變對我的看法,我只是做該做的事。」總之,她問心無隗。
「好一句‘做該做的事’!你可真的知道什麼是該做,什麼又是不該做的?」冥劍淵仰頭大笑,覺得她的話好嘲諷。他這一笑,又引發體內的毒素流竄,唇角緩緩流下一道血痕。
「你又吐血了,快些躺下來休息吧!」看到他吐血,她慌了。
「你在緊張嗎?衣淨,這不像你,你該開心的。」他不要她為他擔心緊張,他不要她的虛情假意,這些他全不屑一顧。
「我不可能會開心的。」她搖著頭要扶他躺下。
冥劍淵一把推開她,不願與她有過多的接觸。剛剛是逼不得已,不想讓她看見血腥的畫面,才會將她攬在胸前。現在仔細想想,他未免太多事,她看見了血腥畫面又如何?感到難受又如何?他本來就不是要讓她開心才帶她走的,她愈是難過,他愈該開心不是嗎?
盡避冥劍淵中了毒,力道不如前,柔若無骨的衣淨仍被他推了開,往旁跌。冥劍淵見她跌倒,伸出手要抓住她時,突地想到他從未打算過要溫柔待她,他不要她誤以為他對她仍然舊情難了,因此倏地縮回手,讓地整個人跌趴在地。
衣淨磨破了手肘,痛得皺擰秀眉,卻不痛呼出聲。當她定眼一看,赫然發現原先出言威脅她的男人已死去,倒在地上,雙眼圓瞪,像是在瞪著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