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是……要以淨毒發的模樣來讓皇甫行不舍?當他的心承受著莫大的苦楚時,就會親手交出解藥了,是嗎?」她終于了解,他們這是要拿淨的命跟皇甫行賭,賭看誰的心最狠,可是他們輸不起,所以他們才會坐困愁城,拿皇甫行莫可奈問。
「我不能拿淨的性命和皇甫行賭。」冥劍淵搖頭拒絕嘗試,他承受不了賭輸的後果,所以便和皇甫行干耗,等待其他可行的方法出現。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甫行根本就料準了嘛!」衣逸氣急敗壞,恨不得一劍剌死可恨的皇甫行。
「我已經派人上京去請崔御醫趕來,或許他會有辦法救淨也說不定。」多個大夫等于多個人想辦法開出藥方來制住淨體內的毒。
「希望崔御醫能使得上力。」衣逸不敢抱持過多的希望,畢竟崔御醫對于外傷是很有辦法,但關于毒物恐怕就沒醫治外傷的專精了。
追本溯源,這件事該怪誰?為了利益訂下這門親事的爹?為了保有名聲犧牲了妹妹的父兄?抑或是一見鐘情,連袂背叛未婚夫、好朋友的淨與冥劍淵?
皇甫行的反擊打得他們毫無招架的余地,因為己方是理虧、是歉疚,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法指著皇甫行的鼻尖大罵他不仁不義、卑鄙無恥。
這糾結的痴纏就算依靠智慧恐怕也是打不開。
衣逸無奈地看著哀愁的冥劍淵,忍不住悠悠一嘆,忍不住想,妹妹和冥劍淵真錯了嗎?他們只是踫巧愛上對方,為了愛他們倆義無反顧地背負了許多罵名,甚至是分隔雨地、分離多年,這樣的懲罰其實已經夠了吧?在他們好不容易又能在一起時,為何還要他們付出更大的代價呢?
易地而處,換成她是淨,她肯定也會作出相同的決定。為了心愛的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她也曾經這麼做過,不是嗎?
淨的做法她感同身受,是以對妹妹的決定,她無法責怪,只是不住地心疼。
蘭墨塵則同情冥劍淵的遭遇,這種心急如焚的滋味他嘗過,簡直比殺了他更教他痛苦百倍、千倍,那痛嘗過一次就不敢再嘗第二次了。
冥劍淵整個人仿佛出了神,臉上的表情盡是漠然。他守著淨,心底早有了最壞的打算——最糟不過就是與她共赴黃泉。
其實仔細想想,那也不算太糟,至少他們兩人又能在一塊兒,而且這次再也沒有人能拆散他們了,嚴格說來,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啊……
第九章
衣淨悠悠轉醒時便見姊姊守在她身邊,她無力地朝姊姊綻放嬌靨。中了毒之後,她便整日昏昏沉沈、睡睡醒醒,想要抗拒不再昏沉卻是抗拒不了。
「你醒了。」衣逸見她醒來,回以一笑,試著不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嗯,劍淵人呢?」衣淨意外他竟不在她身邊,從她中毒以來,他一直都守在她身邊不曾離去的,突然不見他的蹤影,令她感到小小的不安。
「他與你姊夫在外頭聊呢!他們兩人可說是不打不相識,誰曉得他們男人間會聊些什麼?況且咱們姊妹倆有一段日子不見,我也想和你獨處,談些女孩兒家的心事。」衣逸說得甚是輕松自在,唯有自個兒心里明白,她正兀自承受著極可能失去妹妹的痛苦。
她不想「紅顏薄命」這句話在淨身上印證,這些年淨已經夠苦的了,老天爺著實沒必要再折磨淨。
衣淨揚唇輕笑,沒再追問細節。
「淨,你快樂嗎?」
「我現在很快樂,也很平靜。」衣淨心中無怨亦無恨。
「皇甫行呢?你不恨他?」皇甫行以歹毒的手段對付她,為何她能這麼平靜?
「姊姊,是我先對不住皇甫大哥的,況且他也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是我自己選擇走上這一條路的,怪不得他。其實他這麼做,心里也很苦。」衣淨神色黯然地說。皇甫行要的她永遠都無法給,是她有錯在先,如何怪他?
「那根本就不是選擇!他早料準了你會決定自我犧牲,你所有的反應決定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啊!」一提起皇甫行,衣逸就為妹妹大抱不平。她不管皇甫行心底苦不苦,她只在乎自個兒的妹妹。
是的,她是自私!可淨是她唯一的妹妹,又是家中與她感情最好的人,她如何能不自私?她無法忍受有人欺負淨,而她卻完全使不上力……該死的皇甫行!
「如果我沒有對不起皇甫大哥,他不會變成這樣的。」
「他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我甚至懷疑他會與冥劍淵友好,也是為了他的幽冥劍譜!他這個人太可怕了,而且城府極深,爹可真會挑女婿呢!」衣逸冷哼一聲,暗嘲父親的眼光。
「從前有許多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一直都希望能像你一樣堅強、堅定,確定自己所要的。姊姊,你一直都是我最羨慕的人。」在她眼中,姊姊總是那樣閃亮耀眼,姊姊可以盡情選擇要或不要,不像她,像個沒有生命的傀儡,不斷地受人擺布。她已厭倦了,她想象姊姊一樣活得任性、活得自在,所以在愛上冥劍淵後,便決定傾其生命也要深愛著他。愛他,是她這輩子唯一能自我決定的一件事。
「傻妹妹,其實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否則冥劍淵怎麼會愛上你呢?你不用羨慕我,你只要像你自己就好。」衣逸憐惜地撫著妹妹的發絲,她們姊妹倆從小蚌性就不同,除去驚人的美貌,淨另有優點在,一點兒都不必羨慕她。
「姊姊,我不想成為劍淵的負擔,真的不想……」可惜事與願違,她終究不免成了他肩上沉重的負荷。
「傻瓜,你怎麼可能會是他的負擔?只要他愛你,你就永遠不會是他的負擔。」衣逸佯怒地白了她一眼。
「姊姊,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希望傷害任何人,可是我的一意孤行卻傷害到皇甫大哥,我的自以為為劍淵好也傷著了他……」她沮喪脆弱地低喃道。以為她可以做得更好,以為光陰可以化解所有的沖突,但她終究錯了。或許她消失了,冥劍淵與皇甫行就可以各自回歸正常的生命軌道,就算不再往來,至少也不會再起沖突吧?
「這世間沒有人能不犯錯,我也犯過不少錯,重要的是從錯誤中記取教訓。你所謂的錯誤,在我看來也沒啥大不了,若拿去問你姊夫,他肯定會嗤之以鼻的。」事情已發生,衣逸不希望妹妹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冥劍淵與皇甫行也都要負責。
「姊夫仍舊是率性而為嗎?」衣淨輕輕一笑。說了這許多話,已感到些許的疲累,但她努力不表現出來,以免惹得姊姊擔心。
「他從小到大就那副模樣,恐怕到老也改不了性子了。」丈夫身分尊貴,所有事他都照自己的喜好去行事,外人如何說他,他皆嗤之以鼻,這一點倒是和冥劍淵臭味相投。
「看你們這樣,我好開心。」
「我卻覺得難過,因為我的幸福是犧牲了你的幸福換來的。」衣逸自覺對不起妹妹。
「姊姊,你別這麼說,你了解爹爹的性情的,不是嗎?就算不拿你和姊夫的婚事要脅我,他也會另想辦法拆散我和劍淵,他根本就不容我壞了他的好事。」說來真的很可悲,她的人生受盡案親擺布,父親每一個行動的背後都有其動機,嚴格說來,父親不曾愛過她,她不過是父親達成目的所握有的一枚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