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選夫 第3頁

「還不是說女兒的婚事。」商夫人的口氣帶點嗔怪。

「女兒的婚事啊,不急,不急。」

「你總是這一句。難道真把女兒留成老姑娘?你這當爹的也不為女兒著想……」

「爹,喝茶。」商缺月向父親奉上一杯茶。

「爹,我給您捶背。」商晴月拉父親坐下,輕輕捶起背來。兩姐妹默契十足,只想終止母親的叨念。

商土軒高興得呵呵直笑,「好女兒,一看到你們,爹什麼疲累都忘了。」

商缺月看父親隱約顯出倦態,不由微微沉思︰想必今天朝堂之上又有什麼為難之事。

「女兒再好,總還是人家的。」對未生個兒子,商夫人始終心存遺憾。

「夫人啊,我可舍不得咱們的女兒嫁人。只可惜,再舍不得也要舍。今年之內,一定給晴月找個好夫婿。」

「爹,女兒不嫁,永遠陪著爹娘。」商晴月羞紅了臉。

商夫人眼楮一亮,「相公心里莫非已有人選?」

商士軒含笑道︰「夫人莫急,這事我放在心上,總之今年之內辦好便是。對了,缺月,我得了一本好書,放在書房,你可有興趣?」

商缺月看父親意味深長的目光,知道父親一定有事和自己商談,忙作出雀躍不已的樣子,「好啊好啊,爹,咱們去書房拿吧。」

「相公,你別這麼縱容缺月。叫她少讀點書,學晴月做做女紅不好麼?」商夫人道。

商缺月實在不明白學女紅做什麼,無非是為嫁人多點資本罷了。那些以女紅作為擇妻標準之一的還真無聊,又不是真的需要。

「妹妹就是這麼個書蟲,見到書就忘了一切。」商晴月笑著打趣妹妹。

「爹,」商缺月故意嬌嗔著,拉著父親的手直搖,「快點嘛,人家等不及了。要是不先拿到書,女兒一定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好吧,依你,這就去拿。」商士軒笑著搖頭,女兒與自己的默契還真好。

商府藏書最豐的,不是商士軒的書房,而是商缺月的繡樓。書房是商士軒處理政事、批閱文件的地方。

坐在書案邊,商缺月已不見一絲小女兒嬌態,沉靜溫和,閃著聰慧光芒的雙眸望著父親來回踱步、幾次欲言又止,忍不住先開口。

「爹,今日朝堂之上可有什麼為難之事?」既然父親開不了口,就由自己來問吧。

「說為難,是有那麼一點。」商士軒在太師椅上坐下,「河南黃河泛濫,千傾良田被淹,百姓流離失所。河南是我的故鄉,雖已無親人,但想到父老鄉親……唉!」

「朝廷不會賑災放糧麼?」這件事還夠不上為難的標準吧?

「河南知府本想隱瞞消息,幸虧我另有消息來源,才上奏皇上。今日皇上已下旨賑災。但派什麼人去,卻起了爭執。」

「龐太師舉薦何人?」能與父親在朝堂上爭執的,除了那靠女兒美色發達的龐豐,還有誰?

「他舉薦其子龐雲貴,想是龐貴妃吹了枕頭風,皇上答應了。」商士軒憂心地皺起眉頭,「河南知府本就是龐氏一黨的人,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我早有意辦了他。只是一來有龐豐撐腰,二來證據不足,一時倒也動他不得。」

商缺月也皺眉,「只怕這次水災,是一半天災,一半人禍。」

「可不是嘛!年年花大把銀子治理黃河,竟還鬧這麼大的水災!我擔心龐雲貴一去,二人正好狼狽為奸,這賑災的五十萬兩白銀,真正落到災民手中還有多少?」

「可以派一個副使牽制龐雲貴呀!」

「這我何嘗沒有想到?」商士軒苦笑,「只是沒有合適人選。龐黨人不能用;中間派膽小怕事;與我交好的人,位高者豈可屈就一小小氨使,位低者又牽制不了龐雲貴,也是徒然。唉,還真傷腦筋。」

商缺月沉思著,腦中飛快閃過一串串人名,龐黨的、商黨的、中間派的……這人官位不能高,但又要有勢力不怕龐太師,還不能是商黨人物,否則姓龐的一定會大力反對。「有了,有一個人一定合適,吏部員外郎王隸中。」

「妙!」商士軒一拍大腿,「妙極!此人雖無多大才干,為人倒還不錯。既不擁龐,又不擁商,與大臣們關系尚可。最重要的是,他乃皇後親弟,龐雲貴對他必然忌憚幾分。」

「尤其是皇後早有意提拔兄弟,只是礙于他于朝廷無功,怕落人口實,所以才任一小小員外郎。不過若這次賑災有功,正可以名正言順地升遷。」商缺月沉吟著分析,「所以,皇後、太子一定會派最精干的親信隨他前去,可以彌補他才干的不足。」

商士軒眉頭舒展,「提這個人選,龐豐就算有心反對,也不敢開口。而且沖著龐貴妃,王隸中決不會放過任何抓龐雲貴小辮子的機會。有他去監督,我也放心。明日早朝我就請奏皇上。」

「而且,父親此舉還可贏得皇後、太子感激呢。」

見父親愁容頓消,商缺月不由盈盈淺笑。

「好女兒,又給爹解決了一個難題,不愧是我商某人的女兒,哈哈……」

商缺月從十二歲無意中跑到議事廳,躲在椅子下听父親處理政事開始,她常常跑去偷听。當她大著膽子和父親說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時,商士軒只是哈哈一笑,模模她的頭。一次又一次,商土軒由不以為意到驚奇、到重視。女兒頭腦之縝密、心思之靈慧,見解之精屢屢使他驚嘆。漸漸地,他開始就一些事征求女兒的意見,傾听她的分析。父女倆培養出極佳的默契,這成了他們二人的秘密,沒有第三人知道。若商夫人知道,一定會怪他帶壞女兒。

「缺月,我以你為傲。」商士軒語氣充滿了感慨,「你若生為男兒,必會有不凡的成就。可惜身為女兒身,只有埋沒了。」

「爹,女兒干脆女扮男妝,參加科舉,如何?」商缺月眨著眼楮,歪著頭作沉思狀。

「你不會真想……」商士軒緊張起來,這個女兒膽大,行事不顧什麼禮教規矩。萬一真去參加科考,那可是欺君之罪。

「 哧」一笑,「逗您的啦,爹。」商缺月笑語嫣然,「我才不在乎什麼功名富貴呢,只是也不甘心埋沒在閨閣之中。不過能當爹的秘密幕僚,女兒就很高興了。」

商缺月對父親的感情是雙重的。對她來說,父親不僅是慈愛的長者,還是知己,是朋友。有時她會想︰若沒有豁達的父親,也沒有今天的商缺月。當一個小女孩開口議政時,作父親的不但沒有喝斥她、壓制她,反而鼓勵她、指導她,除了商土軒,商缺月的父親,有誰能做到?

松了一口氣,商士軒模模女兒的頭,「你這丫頭,也會和爹開玩笑。不過,你終歸要嫁人,爹的幕僚你也當不了多久。」

「我才不嫁人,」商缺月咕噥,「我一輩子陪爹不好嗎?」她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真的打算終身不嫁。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有她要實現的夢想,父親思想開明,給了她較大的自由空間。要是嫁了人,一輩子待在深閨相夫教子,放棄夢想和自由,她寧可當尼姑!

「傻話。」商士軒的思想再開明,也想不到打女兒的主意,「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爹再舍不得你們,也要為你們的幸福著想。」

難道嫁人就會幸福嗎?商缺月很想這麼問,但沒有說出口。她知道父親自幼孤苦,在親戚中受盡白眼,因此對家庭溫暖十分看重。這些年來,他除忙于政事外,所有的精力、時間都用來關愛妻女。從不參加不必要的應酬,更不涉足風月場所。如果她與父親爭什麼婚姻家庭的重要性,恐怕要展開一場大辯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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