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缺月朗朗大方道︰「我若娶妻,也不排斥娶花姑娘這樣的女子。一切隨緣。」她說的可是「我若娶妻,」
只可惜她這輩子不可能娶妻。
莫言听得津津有味,對商缺月由驚訝到欣賞,佩服,想不到小小少年,如此有見地。韋治看重的人嘛,自然有不凡之處。
忽然船板咚咚響,花想容一陣風似地沖入艙來,一把拉住商缺月,「商小弟,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她突兀的行為使得眾人莫名其妙。
「花姑娘。」杜立平緊跟在她身後。
花想容手力甚大,拉得商缺月身不由己地跟她走。
杜立平又要跟上,花想容狠狠地瞪他一眼,喝道︰「你別跟來!」止住了他的腳步。
原來花想容受不了杜立平的灼人的目光,出艙到船邊吹風。
「花姑娘。」杜立平跟了出來,在她身後輕喚。
「你跟著我做什麼?」一看見他,花想容心中就莫名地煩躁,態度也好不了。
她還是這樣討厭自己,杜立平落寞地暗暗嘆氣。
「我只是想知道姑娘最近好嗎?」
「吃得下,睡得著,每天掙大把銀子,有什麼不好!」
杜立平那憐惜、深情的目光讓花想容再也受不了,索性轉身看江上風景。
「花姑娘,為什麼不肯接受我?是不是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說出來,我一定改。」
「你沒什麼不好。堂堂狀元郎,朝中新貴。多少名門淑女、千金小姐爭著嫁你,你又何必纏著我不放?」
「我不要什麼千金小姐,我只要你,我對你是真心的。」杜立平急忙表白。
「你的真心我要不起!我們青樓女子,要的只是銀子。只要你拿錢來,我就伺候你。」花想容狠下心道。
「你為什麼這樣侮辱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杜立平為她的話而心痛。
花想容雙手叉腰,步步逼近他。「我是哪樣的人你了解嗎?我就是一個虛榮、貪財的人!我當初救你不過是覺得好玩罷了,就當救個小貓小狽。我的日子過得自在得很,不需要你。你去當你的官,去娶你的千金小姐,不要來招惹我。你只會使我厭煩,走開,我不要再見到你,走啊!」失控地推開他,向艙房走去。
走到艙門口,正好听到有人說自己的名字,忙停下腳步,佇足聆听。
她听著商缺月為自己辯解,一句句,一聲聲,眼中漸漸浮上點點淚花。當听到商缺月說娶她為妻時,忍不住沖入船艙,拉起商缺月就走。
「花姑娘,放手啦!」商缺月不明白這個急驚風的女子到底要做什麼。
花想容不理她的抗議,走到船尾,撩起裙子,跨上相連的後船,才放開商缺月的手。率先在船舷邊坐下,拍拍身旁的位子,叫她坐下。
商缺月狐疑地坐下,「你究竟有什麼話要說,非要避人耳目?」自己和她好像沒有熟到有悄悄話要講的程度吧?
花想容仔細地打量商缺月半晌,看得她以為自己臉上長了什麼,忍不住模模臉。
「商小弟,你多大了?」
「十七歲,怎麼?」這女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二十,只比你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你娶了我好不好?」
商缺月嚇一跳,「什麼?我娶你?」她一個女子如何娶妻?
「是啊,你剛才不是說要娶我為妻?」看她活像狗被睬了尾巴的樣子,花想容臉一沉。「難道你也看不起我?」
「你听到了?」原來如此,商缺月微微一笑。「我說的是不排斥娶你這樣的女子為妻,但也要有緣才行。」
「你我今天相識,同船游江,不叫有緣嗎?」
「是有緣,但這樣還不夠呀。這‘同船渡’和‘共枕眠’的緣份可差得遠了。」
「怎麼樣才叫夠嘛?難道要我再修個千年?」花想容沒好氣地說。不願娶就算了,干嗎推托什麼緣不緣的。
商缺月看出花想容的心思,一笑道︰「你不用再修千年,這世上自有與你有緣的人。我問你,你愛我嗎?干嘛非要嫁給我?」
「愛不愛我不知道,可我喜歡你,很喜歡。」花想容點著頭強調。忽然又一臉詭譎地上下打量商缺月,神秘兮兮地低聲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女人。」
「什麼?」商缺月一頭霧水。
「你喜歡韋侯爺。」
「韋大哥?關他什麼事?」喜歡他又怎麼了?他們是朋友嘛。
「雖然韋侯爺很俊美,但畢竟是個男人。你們兩個男人搞在一起,這個……名聲不好。」花想容苦口婆心地勸導,若不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兄弟,她才不管閑事呢。「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侯爺想想。若是傳出去,傳到皇上耳朵里,別說你性命不保,連侯爺……」
「等等!」商缺月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吃驚得差點跳起來。「你听誰說我和韋大哥……呃……那個?」
她簡直不知如何表達。
「李公子說的啊,他和韋侯爺是表兄弟耶!他今天特地帶我來,就是讓我勾引韋侯爺,好讓你們兩個分開。」
兩人都忘了這艘船是梅修文他們乘來的,艙中還躲著一個人,就是落水的李慕然。他因為衣衫盡濕沒有更換的,又在生韋治的氣,所以躲在艙中不出來,因而把花、商二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當听到花想容把他供出,氣得心中暗罵︰大嘴巴!蠢女人!
敝不得他罵自己「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用男色勾引人」,原來是把自己當孌童!商缺月簡直哭笑不得。「李公子究竟怎麼對你說的?」
「他說他終于明白侯爺不近的原因了。他叫我展現女人魅力,讓侯爺體會女人的可愛。還說是為了侯爺的名聲和韋家的香火著想。」花想容一口氣把李慕然徹底出賣。
「是這樣啊。」商缺月拼命忍住笑意,這李慕然腦袋里裝的都是什麼啊?
「所以說你娶我是最好的辦法嘍。」花想容一副設想得很周到的樣子。「你若想知和侯爺繼續來往,娶我可以掩人耳目,不會影響你和侯爺的名聲。」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掩護。」
懊死的女人!李慕然听得咬牙切齒,拿了我的銀子又出賣我,真是養老鼠咬布袋!
「你不會覺得這個……很……奇怪,很……惡心嗎?」商缺月忍笑忍得臉都快抽筋了。
「嘖,這算什麼。我在青樓十年了,什麼樣的古怪人、古怪事沒見過?」花想容撇下嘴,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你別看那些達官貴人人模人樣的,骨子里齷齪著呢!」
商缺月終于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笑什麼?」花想容莫名其妙。
「別笑了!」
「再笑我就生氣了!我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呃,對不起。」商缺月拭拭眼角的淚花。「實在是太好笑了嘛,我和韋大哥根本不是那樣。」
「啥?」
「韋大哥和我只是好朋友罷了。我沒有兄長,把他當親大哥,韋大哥對我像對弟弟,我年紀小,樣子又顯得柔弱,大哥對我多些照顧也很正常嘛,想不到會讓人誤解成這樣。」
花想容松了口氣。「不是就好。否則多可惜呀,你們兩個人品俊雅。這個李慕然,胡思亂想、胡說八道,害我出丑!踢他一腳還便宜了他,下次見面非罵他不可!」
李慕然听了差點跳出來,這個潑辣女人,還敢罵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轉念一想,商缺月在外面,自己鬧了這麼大的笑話,實在不好意思見他,又克制住了沖動。繼續當個偷听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