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 第4頁

派出的人方走到門口,又急忙忙跑回來,喊道︰「來了、來了!大夫來了。」

老大夫幾乎是拖著進府,再拖著進聞人少保的房里。

「何大夫,你快瞧瞧我兒他是傷著哪兒?礙不礙事?」聞人玉裘大掌一抓,將何大夫揪到床榻前。

除了聞人夫人仍留在旁關切外,其余不相干的僕佣們則全被摒退。

何大夫小心翼翼的掀開聞人少保的衣袍,仔細為他診治上藥。在見到短刀傷及的地方時,聞人玉裘臉色鐵青,聞人夫人則是驚得倒抽口氣、不斷掉淚,跪在下方的福來是不住發抖,老總管同樣垂首不語,登時房內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

聞人少保一見到自己的傷處,立刻嚇得臉色死白,全身不住顫抖。「爹……娘……」莫怪他會這樣痛,他……他的命根子是否即將不保?

何大夫沉默的做著他的工作,身後可以感受到聞人老爺及夫人所施予的無形壓力。他的責任是要將人給救活,至于其他,就只能看聞人少保的造化了,何大夫于心底不住嘆氣。

聞人玉裘氣到全身不住發抖、咬牙切齒。好個聞人少閣,膽敢如此傷害少保,簡直是向老天爺借了膽!

聞人夫人不住撕扯著手中的手絹,想像自己的雙手正掐上聞人少閣的頸子;她好好一個兒子居然聞人少閣弄成這樣,這筆帳她記下了。

可怕窒人的靜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工夫,直到何大夫為聞人少保上好藥,確保他的性命安全無虞為止。

在何大夫起身命隨身小僕收拾藥箱時,聞人玉裘等不及的顫著聲問︰「何大夫,我兒他……」

聞人夫人關心的等待答案,期望答案是不摧人心魂的。

「大人,聞人公子他將來……恐怕……」話說至此,何大夫為難的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說穿了,聞人少保已成了太監,中看不中用了。

「不!不會的!這怎麼可能?!」首先發出尖叫的人,是一直心驚膽戰的聞人少保,他完全接受不了打擊,將床榻邊所有拿得到的東西全掃落在地。

「不會的,何大夫,你一定有辦法治好少保,我就這麼個兒子,你是知道的,若他不能、不能……那我聞人家豈不是要斷絕香煙?」聞人玉裘完全沒辦法想像,少保身上的傷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蒼天無眼啊!」聞人夫人當場痛哭失聲,這樣的打擊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大了,要她如何承受。

「大人,實在對不住,老夫能力有限,不過老夫會盡量開些藥力給公子服用,或許會有效。」能保住聞人少保身體的完整,已是盡他最大的能耐了,至于他開的藥能不能使聞人少保重振雄風,就有待商榷了。

「爹!娘!你們一定要為孩兒作主啊!」思來想去,他聞人少保會落得今日這悲慘下場,全都是聞人少閣一手所為,他絕對無法承受自己身處在地獄受折磨,而聞人少閣卻在天上享樂,他要聞人少閣後悔今日所做所為,絕對!

「我可憐的少保啊!」聞人夫人一個箭步沖上,抱著兒子不住哭泣。

「總管,送何大夫出府。」聞人玉裘氣得怒發沖冠,隨後想起,提醒了大夫一句。「何大夫,希望今日之事,您與您的小徒能保密。」聞人玉裘暗示著不希望此事泄漏出去。

何大夫忙不迭的允諾。「這是當然,當然。」他又不是不明白聞人玉裘的為人,更不是不想要活命,他當然明了該守口如瓶,力能明哲保身的道理。

「何大夫請。」老總管如釋重負的領著大夫和小徒出府,以免自己遭到怒火波及。

「你!埃來,少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居然可以安然無恙回府,這就表示你護主不力……」聞人玉裘字字咬牙,惡毒的眼掃向猶跪在地上、抖得有如風中落葉的家僕。

「你該當何罪?!」聞人夫人接話道,含恨瞪著福來。

「求老爺、夫人饒命啊!」福來嚇壞了,不住用力磕頭,只求一線生機。「少爺,求您救救福來。」眼下想活命,唯有求得聞人少保的諒解,即使福來明知這機會是微乎其微。

「你該死!」聞人少保的一句話,立即決定了福來往後的命運。

埃來聞言,心都涼子。「不!那明明不干我的事,是你自個兒弄傷的,不干我事。」福來慌張大喊,覺得自己是再無辜不過。

「你還敢反嘴!?」聞人玉裘一火,用力打了福來一巴掌,教他不敢再有任何異議。

「爹、娘,你們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首先,也是最主要的,他要除去眼中釘、肉中刺——聞人少閣。

「少保,你放心,這筆帳爹定會為你討回。」不論舊恨如何,光是這新仇,就足以讓他要聞人少閣過得生不如死!

「少保,沒有人能在傷害你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娘保證。」這筆血債,她要聞人少閣血還。

一陣陰風突兀吹入,席卷人心不住發寒,聞人一家三口卻絲毫末感到冰寒,陰側側的臉龐有志一同寫滿「復仇」。

埃來縮在地上,連看都不敢看向他們的臉。他後悔了,他不該隨著聞人少保到處作惡,瞧他今日招惹來怎樣的下場?性命不保!如果生命可以重新來過,他一定不會選擇進聞人府為奴為僕。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但,回頭已是太難、太難……

春日漫漫,又是個適合出外游玩的好日子。

聞人少閣和樊蝶衣的感情不斷加溫,他們不須像往日那般躲躲藏藏偷偷幽會,因為他們已是明正言順即將成親的未婚夫妻;她的父親首肯同意她和少閣的婚事,令她十分開心。

再過一個月,她將是他的妻,與他同甘共苦、生兒育女,多麼美好的遠景,光是想,就足以令她開心個半天,相信少閣的心情與她是一樣的。

兩個人手牽著手,快樂的漫步在花草間,綿兒如同往常與他們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不去打擾他們;只是這回又多了個人,那就是聞人少閣的小妹——少舞,年紀尚小的她笑嘻嘻的在花草間奔跑,追逐往來穿梭的蝶兒,時而興奮大叫。

她那快樂的尖叫聲引起少閣和蝶衣的注意,少閣忍不住搖頭。「少舞這丫頭是玩瘋了,完全不像個姑娘家。」疼愛妹子的他,完全拿少舞沒轍。

「她還小嘛,才十二歲,而且我倒覺得她這樣挺好的,無憂無慮。」蝶衣很是羨慕少舞高興時大笑、傷心時大哭的性子。

「完了!」少閣一副大禍將臨的表情。

「怎了?」見他突然一臉憂慮,她也跟著緊張。

「少舞現在有我和爹寵著,已經這般無法無天,待你進門後,又有你這個嫂子給她撐腰,她將來長大可還得了?肯定沒人敢要,咱們就得養她一輩子了。」他打趣道。

少舞自小失母,他和爹為了彌補她的缺憾,自然對她是疼愛有加,以至于她的性子不似一般大家閨秀般文靜。

知道他是在調侃她,蝶衣羞紅了臉,佯怒道︰「討厭,不同你說了。」

大掌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語。「我的好蝶衣,你千萬別討厭我,我會傷心的。」

「你又來了。」明知道她不可能討厭他,偏要裝出一臉害怕的討饒模樣,真是教她又好氣又好笑。

「呵,不逗你了,瞧,我帶了顆梨來,咱們分著吃。」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顆水梨,拿出小匕首,便將梨兒切了開來,分成四份。

樊蝶衣笑吟吟接過水梨,輕喊少舞及綿兒過來一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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