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舞。」聞人少閣同樣激動不已。
兩兄妹久別重逢,少舞像小時候一般馬上撒嬌的從車上跳下,想投入他的懷抱,訴說這些年的想念;可她的腳絆了下,差點跌趴在地,幸而聞人少閣眼明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將她抱住。
「瞧你,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還這樣慌慌張張的。」她的性子仍舊和以前一樣,沒多大轉變,他很是慶幸的發現這點,可仍擺出兄長的臉孔寵愛的訓著。
「哥,我太久沒見到你了。嗚,這麼久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愛欺負我,我以為……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
大家都說哥哥死了,讓她在傷心之余也不想再踏上這塊傷心地,幸好老天爺垂憐,沒讓受冤枉的哥哥枉死,還讓哥哥洗刷冤枉,使得他們一家團聚。
「傻瓜,哥哥還要照顧你,怎會輕易死去?倒是你,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他為妹妹感到心疼,她本來是在家中備受寵愛的獨生女,這些年沒父兄照顧,肯定吃了許多苦。
她流著淚笑道︰「我有嬤嬤照顧。」
嬤嬤已被車夫扶下了車,笑望著他們兄妹團圓。
「少爺,您能沒事真是太好了。起初,我和小姐都以為這是場騙局,幸好小姐說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是否屬實。」老嬤嬤哭得很是傷心,不住拭著縱橫的老淚。
「嬤嬤,謝謝你一直照顧少舞。」他由衷感謝老嬤嬤。
「少爺您說這是什麼話,照顧小姐是我本來就該做的事,只是……只是我仍沒有將小姐照顧的很好。」話中盡是自責。
「嬤嬤,你做的夠好了。」少舞同樣感激。
聞人少閣不明白嬤嬤為何突然這麼說,也來不及細想,使領她們回府。「走,咱們進府里去,你這麼多年沒回來,一定很想家。」在他擁著妹妹自說白話,要將少舞介紹給僕佣們認識時,他終于明白,嬤嬤為何那樣說。
他心痛的閉上眼。難怪剛剛少舞從馬車上跳下來會站不穩要摔跤,該死!他為何都沒注意到。
「哥,我沒事,你不用難過,我們還活得好好的,你該高興的。」少舞明白哥哥發現了她的殘疾,試著輕松笑道。
「怎麼會這樣?」在他離家前,少舞的腿明明是好的,為何七年後再次相見,她的腳會跛了?
「少爺,全都怪我不好,當年沒能好好保護小姐,我們三人一道摔下山溝,小姐給摔斷了腿,當時我們身上的銀兩也給摔掉了,完全無法為小姐請好大夫醫治,所以小姐就變成這樣了。」談及往事,想起死去的老伴,老嬤嬤又流了一缸淚。
「嬤嬤,你千萬別這麼說,張總管為了救我賠了命,我只摔斷腿,已經該感恩了。」她盡量不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夜。
那夜她嚇壞了,那些人好可怕、好可怕,直追著他們,直到他們摔落山溝才不再追他們。
「我明白了,咱們先進屋再談,你們一定累了,我讓人備些點心。」聞人少閣試著平心靜氣,他不敢去想少舞他們是如何跌下山溝,如何的死里逃生,這些事全都不該發生在少舞身上,只因可惡的聞人少保,才會將她害慘。
在領她們進府跟僕佣們介紹過後,他朝卜總管使了個眼色,卜總管馬上意會退下,並立刻派人去找最好的名醫來看小姐的腿,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經過梳洗之後,少舞就被等不及想知道她這些年情況的聞人少閣給喚了去,年老的嬤嬤則是受不了旅途勞累,先行歇息。
聞人少閣見她出現,開心的要她坐下,兩人腦海中同時回憶起在家中最後一次相處的情形,有歡笑、有淚水,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哥哥,你能洗刷冤屈,相信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她為自己身為他的妹妹而感到驕傲。
「可惜爹他老人家走了。」父親的死讓他有很深的罪惡感,他明白若不是他,父親不會死。
「哥,你就別自責了,很多事都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真有錯的人是聞人玉裘和聞人少保。」再談論起他們的名字,除了不屑還是不屑。
聞人少閣心想少舞漏說了一個人,可他也沒提點。
「對了,我回來之後,一直找不到爹的墳,當年你將爹葬在哪?我想為他老人家上一炷香。」派人尋找了好久,都沒尋到,幸好找到少舞,才不至于使他更愧對死去的父親。
少舞慌張的看著他。「我不知道啊,嫂嫂呢?她沒告訴你嗎?爹的後事是嫂嫂一手辦理的。」她以為哥哥會知道,還想說要去為爹爹上香,結果哥哥也不知道,怎會這樣?
「你口中的嫂嫂指的是?」不會是她吧?
「哥哥,你的腦子是糊涂了嗎?我的嫂嫂不就是樊蝶衣,難不成你沒將她接回府?」她終于察覺事情的不對勁了,莫怪她回來時嫂嫂沒出來見她,其實嫂嫂根本就不在這里。
「我為何要接她回府?少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將爹的後事交代給她處理,她根本是個外人。」他無法說出更多傷人的話來破壞少舞心底美好的幻想。
「嫂嫂不是外人,在爹爹去世的前一夜,爹爹特地把嫂嫂叫到床前,還叫嫂嫂媳婦兒的,爹爹要嫂嫂盡量想法子救我們,所以嫂嫂在得知聞人少保打算派人……派人欺負我時,連忙跑來通知我,要我和嬤嬤、總管盡快離開。而爹的後事才會交給嫂嫂去處理,若非是嫂嫂前來通知,哥,今日你就看不到我站在你面前,我將不是只跛了腿,而是……殘花敗柳,又或許已是一縷幽魂。」她神色黯然,不明白哥哥對嫂嫂的誤解怎會那樣深。
聞人少閣心驚的听著她平靜的述說,雖然她說的不多,但也可猜出當年聞人少保的手段有多殘忍冷皿,少舞差點就被毀了,但,救少舞的人竟是樊蝶衣?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明明在大牢中跟我說的清清楚楚,說她如何愛慕權勢、名利,所以她要嫁給聞人少保,她又是如何不齒于我,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做?」他完全不敢相信,也不願去相信她所為他做的犧牲。
真那麼傻?蝶衣真的那樣傻?以自己來換取他們兄妹的生命?不!這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當年聞人少保又怎麼讓人在半路中害死他。
「哥哥,嫂嫂愛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那是唯一能解救你的辦法,她當然得說謊。」由他的話中,少舞終于明白當年她所不敢猜想的犧牲,樊蝶衣真的是賠上自己,來換取他們的安全。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顆心惶惶然,完全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
「如果她真是貪慕虛榮,愛名戀勢,她根本就不用趁夜探望爹爹,無須連忙通知我走,她大可不理會我們,她為何還要到大牢去看你!同你說那番話讓你恨她、怨她?她盡可什麼都不做,讓你在大牢里以為她仍舊是深愛著你,痴心的在外頭守候。但她投有,她去看了你,還說了一堆把自己弄臭的言語,為的是什麼?你怎麼從未想過?」少舞是旁觀者,比較能客觀分析。
她的話仿佛是一道曙光注入少閣的生命,他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愈覺得少舞說的話才是正確的。每回蝶衣來看他,皆有聞人少保陪同在旁,她是應了聞人少保的要求,才這樣對他的嗎?他的雙手激動顫抖著,雙眸痛苦的合上。
若真是如此,蝶衣所受的苦絕對不比他少,而他又是如何待她的?說話嘲諷她?恨她?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