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元看得津津有味,石方也張大了嘴巴,只差沒滴下口水。
一簇耀眼的紅映人眼簾,杜立平的目光一下子被牢牢吸引住。
「是花想容耶……」
「真美,真艷……」
人們的議論已無法傳人杜立平的耳中,他雙眼牢牢地盯著畫舫中嬌艷絕倫的人兒︰大朵大朵的牡丹將畫舫裝飾得花團錦簇,花叢中一艷麗嬌媚的女子手持金杯,不時做出飲酒的動作。紫紅的羅裙勾勒著她豐艷惹火的身材。透明的輕紗披帛使她的玉臂香肩若隱若現,墮馬髻上顫危危的金步搖和牡丹花斜斜欲墮,嫣紅的面頰,滴溜溜流盼的媚眼,斜倚花柱的嬌姿……
「這不是‘貴妃醉酒’嗎?」石方喃喃自語。
「是啊,就算楊貴妃在世,也不過如此吧?真是國色天香啊。」林伯元目瞪口呆。
「依我看最美的就是她了……」人們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雖然她的裝扮不像其他姑娘那麼有巧思,讓人耳目一新,可現今流行艷麗的美人,而今天這些姑娘中間,艷冠群芳的要算花想容了。
杜立平心里卻不是滋味。為什麼她要打扮得這麼艷麗、這麼暴露呢?她不知道這里有多少人圍觀嗎?她曼妙的身材、光潔的肌膚都快被人看光了!他恨不得拿一床棉被把她全身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瞧瞧,她不但一副慵懶嬌媚的醉態,大大方方地向人們展示自己,居然還不時把媚眼拋向台上評判和岸上圍觀的人,引來人們一陣陣哄聲叫好,這、這、哪里還有一點女人家該有的端莊?簡直不知羞恥。
台上,紀鈞站起身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喧鬧聲漸漸安靜下來,他大聲宣布︰「在場的人都可以參加‘名花榜’的評選。方法是,向自己喜歡的姑娘船上丟鮮花或珠寶。最後由評判根據花和珠寶的多少來評定名次,前三名為‘花國狀元’、‘榜眼’、‘探花’。」
「我選花想容,她最美艷……」
「顧小仙的舞姿最美……」
「還是封如玉的琴藝好,而且她是賣藝不賣身,出淤泥而不染……」
「媚珠兒最有浪勁。你看她的服飾,臉上蒙著紗,腰和肚皮卻露出來……」
「人家是西域人,頭發都是金色的呢……」
「春海棠……」
眾人一面七嘴八舌,一面爭著向自己中意的佳人船上拋鮮花和禮物。
在眾人爭先恐後的推擠下,杜立平不知不覺被推到最前邊,正站在花想容的花舫前。他的目光一觸及花想容的臉,不覺呆住了,連一只腳睬進了水里也沒發覺。
花想容正在心里暗暗罵著不雅的詞句,要不是不想讓顧小仙、封如玉那兩個假惺惺的女人太得意,她才不來趕這個熱鬧呢!害她裝那「風擺楊柳」的醉態扭到腰酸,拋媚眼拋得眼抽筋。垂下眼看看,落在船上鮮花倒不少,珠寶可沒幾件。偷偷在心里估算一下值多少銀子……最近她又收留了三個乞丐,一個棄婦,兩個孤兒,五只小貓,兩只狗……哎呀,一大群人啊、畜牲的,張張嘴都要吃飯,不想法子掙點錢怎麼行。真是的!還是繼續向眾人展現媚態吧……一抬眼,一個媚眼拋到半途,卻遇上了一雙灼灼似欲噴火的目光,害她就這麼愣在當場。
是他!那個書呆子。花想容的目光不自覺地回避他,往四周瞟一下,下意識想找一件披風或帷幔遮住自己的身子,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副暴露嬌媚的模樣。但人目的只有船板上的鮮花和珠寶,使她忽然醒悟自己正在做什麼。該死,她這是怎麼了?她就是這輕浮放浪的樣子,她就是個煙花女子,還怕他知道,怕他恥笑嗎?她就是她,任性輕浮,我行我素,從不在乎別人眼光的花想容呀!抬起頭,迎著他有憤怒、有譴責、有痛心的目光,送上一個徐徐流轉的秋波,嬌慵地笑了。
她若隱若現的肌膚晶瑩白膩,引入遐思;她嬌艷曼妙的身姿讓人血脈賁張;她嫣紅的雙頰可愛得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她巧笑嫣然的小嘴……該死!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她這放浪的舉止簡直是、簡直是不知羞恥為何物,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已經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她、批評她了。自己居然還覺得她這樣子美極了,真是……杜立平正在心里責罵著自己,也責怪著她時,不期然花想容突然抬頭四目相接,那澄澄的目光照過來,流動著光彩散著滿鼻的異香,魅人的眼光分作無數縷,縷縷都在他身上纏繞……
「巴員外送媚珠兒明珠百顆……」
台上的司儀高聲唱名,使杜立平從迷障中清醒過來,該死,這女人施了什麼魔咒,他差一點……
原來這才是重頭戲︰達官顯貴們向自己看中的美人贈送禮品,以抬高她的身價。決定今天名次的雖然是她們獲得的鮮花和禮品的多少,但不是按件數,而是算價值多少,所以真正起決定作用的是這些出手豪闊、一擲千金的達官貴人、富商財主們。
「洛南郡王府小王爺送花想容姑娘紫金釵一對,吳道子畫一幅……」
「梁王世子送顧小仙姑娘紅寶石十顆……」
「紀大人送封如玉姑娘焦尾琴一把,碧玉簫一支……」
隨著唱名,一件件珠寶,古玩、字畫擺上台。起初各位姑娘的名字都被提到,漸漸地,只有四個人的名字被反復提到。
「……花想容……」
「……顧小仙……」
「……封如玉……」
「……媚珠兒……」
媚珠兒佔了上風,她得意地將玉手在唇上按一下,向幾個支持她的西域富商拋一個飛吻。
梁王世子李非的一株三尺多高、通體紅燦燦、亮瑩瑩的珊瑚樹又使顧小仙升到了第一。
紀鈞的一幅王羲之真跡又捧起了封如玉。
李慕然已經黔驢技窮了,他可沒另外兩人那麼大的手筆。他有愛嘮叨的娘管著,花錢可沒他兩人自由。他對花想容聳聳肩,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雖然紅粉知己一大群,真把她當朋友的,只有這個潑女人。可惜他實力不如人,只好對花想容說聲抱歉了。噴,瞧她那個什麼眼光,像要吃人似的。一點也不嬌媚可愛了,他已經盡力了嘛,這怎麼能怪他呢?都怪她自己,雖然長得美,可脾氣太辣,人緣太差,除了他,有誰肯幫她?
花想容的目光投向顧小仙、封如玉。這兩個女人一個假裝嬌柔,不斷向眾人款款行禮道謝;一個假扮清高,抱琴亭亭立在船頭。看向她的目光卻透著得意。哼,氣死人了!
「我們選花姑娘!」
「我們投花姑娘一票!」
「還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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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年婦人顫巍巍地從頭上撥下一根銀釵,「這是我那死鬼當年送我的定情之物,送給花姑娘。」
「我的花送給花姐姐,」一個臉上有泥污的小泵娘雙手捧著一大把野花,「山上還有好多,三哥還在山坡上采呢。」
「這……這個可以嗎?」一個老婦人抱著一只老母雞問,那可是她惟一的一只下蛋雞,過年都沒舍得殺來吃。
「咳咳,老漢還有點棺材本……」拄著拐杖的老頭子提著一串生了綠銹的銅錢。
這一幕簡直讓評判和圍觀的人驚呆了,但接著就是震天的哄笑和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