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定情 第31頁

杜立平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好吧,今天我先離開,我還會再來的。」他不會死心的。

第十章

盛夏來臨,杜立平仍舊一有空就來找人迎春閣,踫了無數次軟釘子、硬釘子,也不氣餒。他的性子就是這樣,一旦認定一件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頭。

走在花街上,四周靜悄悄的。昨夜的鶯歌燕舞都已停息,門前的燈籠也已熄滅。姑娘們忙碌了一夜,這時正是休息的時候。要到近午,她們才會懶洋洋地起來梳洗打扮,練練歌、練練舞,準備迎接另一個忙碌熱鬧的夜晚。

「大爺,有空再來啊……」一位姑娘送過夜的恩客出門。

三兩個在青樓過夜的客人打著哈欠從杜立平身邊走過。

「咦,剛才好像是杜狀元……」

「……听說他和花想容糾纏不清,還被皇上申斥了……」

「年輕人不學好,不務正業,成天往青樓跑,還有什麼前途……」

「你還不是一樣……」

「我和他可不一樣,咱們來青樓不過是消遣,也算一件風流雅事。像他這麼痴迷,成什麼體統……」

議論的聲音漸漸遠去。杜立平苦笑著搖頭。這些人狎妓玩樂視為理所當然,而他尊重地看待妓女,認真在對待感情,竟成了眾矢之的,受千夫所指。

「你走!你走!不要再纏著我!」花樓上傳出花想容的吼聲。听到的人早已見慣不驚,繼續睡自己的大頭覺,反正這一幕三不五時就要上演一次。

「我討厭你,討厭你!你天天來,我生意都沒法做,損失你賠啊?」花想容的聲音又尖又利,為什麼這一次他像是鐵了心,她什麼手段都使盡了,他還是不肯放棄。「告訴你,我不稀罕嫁你,想娶我的人多得是。福王爺還要娶我做妾,讓我享受榮華富貴呢!你一個小小文官,供得起我一日千金的揮霍嗎?你根本養不起我!讓我跟著你省吃儉用,那樣的日子我可過不慣。你再不走,我拿掃把趕人了!」

杜立平一臉沮喪地走了出來,唉,又一次出師不利。

「杜大人。」一聲輕喚。

「你是……」杜立平回過頭,看見一個清秀的少年,不不,雖然穿著男子的衣袍,卻披散著長發,分明是個姑娘,他認識她嗎?「姑娘有事嗎?」

「我是花想容的朋友,我可以幫你。」

她的朋友?難怪有些面熟。杜立平苦笑著嘆口氣,「算了,只要她覺得快樂就好,感情不能勉強。」他就這樣默默守護著她吧。也許他一開始強要她接受自己就是錯的。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娶她嗎?你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嗎?」不少人看中了她的冶艷風情,想把她娶回家,不過只限于做妾,當自己的專屬玩物;但沒有人尊重一個青樓女子的人格,肯娶她為妻,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姑娘這話實在侮辱了我。」杜立平平靜而嚴肅地說,「花姑娘雖身在風塵,但她心可比金子。在我最落魄時,一身傷痕,三天沒吃飯,倒在街上連狗都不理。可她不怕我一身髒臭,帶我回來,照料我,又贈我銀兩去趕考。這樣的義行有幾人能做到?」

「那你是出于感恩?」

「不,不是!起初我只想為她贖身,安頓她的下半生作為報答。可我看見她不畏權勢,被釘得遍體鱗傷也不低頭的氣節;看她一次又一次救助比她弱小的人,不求回報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杜立平的語氣激動起來。「她潑辣,但她有一顆最慈悲的心;她貪錢,為助人卻不吝一擲千金;她直率、勇敢,讓我不能不愛她。」

杜立平這番深情告白,若是花想容听到,也會流下淚水吧?「以大人的身份,娶青樓女子為妻,不怕人恥笑嗎?」

「不怕。他人笑時由他笑,我只忠于自己。」

「你若為此丟官呢?」

「丟就丟吧,富貴名利不及她重要。」

「你出身書香門第,令尊令堂能接受花姑娘嗎?」杜立平沉默下來,是啊,父母是保守的人,不會接受她的身份的。「我努力爭取他們的認可。若實在不行,我寧可終生不娶!」

「好一個痴心人。」少女欣賞地點點頭,「這件事我幫定了。」

杜立平憂郁地搖頭,「她不肯接受我,旁人怎麼幫得上?也許她根本不愛我吧?」

「不,我敢肯定,她是愛你的。只是她有許多心結要解開。你如果信任我,就听我的。」

杜立平半信半疑地點頭,她是想容的朋友,也許有辦法吧?反正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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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手輕腳地上樓,杜立平依照少女的吩咐,躲在轉角,看她上前敲門。

「誰呀?」花想容打開門,驚訝又興奮地尖叫一聲,是商缺月,在曲江上有一面之緣的少年,不對,是少女!熱情地撲上來,給了商缺月一個大大的擁抱。「老天,商小弟,啊!怎麼變商小妹了?你怎麼來了?快進來……」一面把商缺月拉進門,安座、倒茶;一面興奮地喋喋不休。「原來你那天是女扮男裝啊,扮得可真像,連我這閱人無數的人都看走了眼。李慕然那小于還擔心韋侯爺有斷袖之癖呢……」

商缺月悄悄將門留下一道縫,好讓杜立平偷听。

「我剛才看見杜立平了。」商缺月打斷她的嘮叨,要讓她這麼說下去,今天別想談到正題了。

花想容愣了一下,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壺,慢慢地坐下。

「他好像瘦了,有些憔悴,很憂郁的樣子。」商缺月注意觀察她的表情。

「這個傻瓜,一點也不愛惜自己。」花想容的嘆息透露出憐惜,讓偷听的杜立平心頭一顫。

「舍不得就嫁給他嘛,你忍心看他如此受苦?」

「誰舍不得了?」花想容難得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別口是心非,這可不像你。」

「是,我是很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愛他。」她可不是忸忸怩怩的女人,花想容一咬牙,大聲說。門外的杜立平心中狂喜,差點忍不住沖出來。「但光有愛行嗎?如果我的愛不能給他帶來幸福,反而給他帶來災難,我還怎麼敢愛他?」

「我想他是不會介意的,再多的苦他也會甘之如飴。」

「我知道這一輩子也許再也遇不上像他這樣的人了,我也想勇敢愛一場。上刀山下油鍋我不怕,我怕的是害了他。」

杜立平听得鼻子一酸,熱淚涌上眼眶。

「你知道嗎?我和他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如今朝中大臣官員誰也不肯和他結交,他都成了孤家寡人了。連皇上也听說了,還訓斥了他。再這樣下去,他的前途徹底完了。」

「我不怕!」再按捺不住激動的杜立平沖進門來,「只要有你,功名富貴我都可以不要。」

呆呆地盯著杜立平片刻,花想容才反應過來,回頭瞪著商缺月,「你搞的名堂,你是故意的。」

「對呀,我是故意的。」商缺月笑得可愛極耍?焓忠煌疲?鴉ㄏ肴萃頻蕉帕交持校?帕攪 探艚粲底 ?環擰!拔銥茨忝嵌祭捎星欏 糜幸猓?雌??匝胺襯眨?蠖等ψ櫻?吹夢葉祭邸!?

「誰對他有情。」花想容白杜立平一眼,「快放開我。」

「不放,一輩子不放廠杜立平堅決地說,既然知道她心里也有自己,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了。

「呆子。」花想容一聲嬌喚,包含了多少柔情和無奈。「現實總歸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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