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嘟著紅唇,一臉委屈,楚楚可憐,高駿騏心莫名地柔軟了,「疼嗎?」手指按一按她小巧的腳踝。
「疼!疼死了!」慘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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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叫那麼響,別人還以為這兒出了命案呢。」口中雖揶揄著,高駿騏卻不敢再踫她的傷腳,背過身蹲下,「來,我背你。」
「好啊。」狐小莉一點都不客氣地爬上他的背,拍拍他的肩,「走吧。喂,你往哪走啊?」
「回車上。」高駿騏背著狐小莉,掉轉頭往回走。
「不,我不回車上,我還要夜游呢。」
「你的腳受傷了,還游什麼,回車上,我開車送你回家。」
「不,不,我不回家,我還沒玩夠呢。」狐小莉用力拍打著他的背。
「小姐,凌晨一點過了,你還要怎麼玩?你就不能安分點?摔到地上可別怪我!」
「我不管,我要沿著濱江路散步!」
「你腳傷了怎麼散步?」
「你背著我走!」
斑駿騏朝天翻個白眼,終于確定自己攬上了一個大麻煩,她可愛的率性有時也會讓人頭痛呢。「背著你散步?你真想得出來。」而且是在深更半夜,刮著凍死人的風、下著冰死人的雨的冬天。
「你不背我就自己走,放我下來!」狐小莉猛烈地掙扎起來,「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好,你走吧。」高駿騏一矮身,把她放下地,看她怎麼走。
狐小莉一言不發,松開摟著高駿騏脖子的手,單腳支撐著身體,歪歪倒倒退地旋過身,困難地向前跳,每跳一步,停一下,身子搖搖晃晃,張開雙臂試圖維持平衡,可是靠一只五寸細高跟支撐的身子,還是危險地搖擺著。
「好了,怕了你!」真是個 丫頭!高駿騏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前半蹲子,「上來吧。」
「干嗎?」狐小莉氣呼呼地板著臉。
「背你呀,快上來。」
「回車上還是散步?」
「散步!」兩個字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他投降,行了吧?「耶!」歡呼一聲撲到他背上,「走嘍,散步嘍!」埋藏在他背上的笑容狡黠,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啦啦……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將這種感受寫一封情書給我自己……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狐小莉哼著歌,一首接一首,雙腿還搖呀搖地打著節拍,逍遙自在得像騎在父親肩膀上的小女孩。
「喂,小姐,別亂晃好不好?」雖然她很苗條,很輕盈,可是走這麼長一段路,他的額上也冒出了汗珠。
「這樣邊晃邊唱才有散步的氣氛嘛。」
斑駿騏哭笑不得,「你倒是有散步的雅興,我可就苦了。」
「好吧,好吧,我就好心一點,讓你休息一會,放我下來。」
真是謝謝她的好心喲!「你能行嗎?」
「沒事,讓我靠著欄桿就行。」
沿江的欄桿是方石砌成的,高駿騏把狐小莉放下,擦一下額上的汗,回過頭,心髒差點從胸腔蹦出來——狐小莉站在高高石欄桿上,正學T型台上的模特,走著貓步呢!
「你——」高駿騏硬生生地壓低了聲音,「在干什麼?」生怕她受驚嚇,一個不穩跌下去,這可是在十幾米高的坎上,欄桿外是亂石灘和滾滾的江水。
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又優雅地向前跨出一步,「怎麼樣?有沒有模特的架式?」
「有,有,你快下來吧。」他哪顧得上她有沒有模特架式,她可是穿著五寸高跟鞋,走在十厘米寬的石欄上呀。
「要不是個子太矮,說不定我已經去走T型台了。」狐小莉興奮地說著,順便擺個模特造型。
「好了,我相信,我相信,快下來吧。」她以為自己是體操運動員?把欄桿當平衡木了。
「你讓人家表現一下不行嗎?」不滿地嘟起嘴,「想象這就是T型台,你就是觀眾,給點掌聲吧,好讓我有現場靶。」
她還想有現場靶?高駿騏很想伸手把她拉下來,可是又不敢冒失,那後果是他不能承受的。垂在身側的雙手捏成了拳。
「快點鼓掌呀。」狐小莉邁著貓一樣輕巧的步子向前走幾步,猛地停步,回身,一手放在胯上,想來個漂亮的亮相,可是身子卻不穩地搖晃起來。
「小心!」高駿騏驚呼,一個飛撲,在她的身子向欄桿外仰的同時,抱住了狐小莉的雙腿。
狐小莉柔軟的腰身後仰著,向欄桿外彎成一張弓,長發黑瀑似的滑落,隨之灑落的,還有她銀鈴似的笑聲。
好險!要不是他手快,抱住了她,她此刻已經摔下十幾米的堤壩,落人滔滔的江水中了。高駿騏緊緊抓住她的腿,冷汗涔涔。
「格格格……」雙腿被牢牢抱住,狐小莉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冷風中搖曳著婀娜的身姿,舞動著黑夜一般的發絲,狂放地灑落串串笑聲,像一朵魅惑的夜之花在淒雨冷風中妖異而狂浪地綻放著撼動人心的美。
「你還笑!」驚嚇過後,升起的是憤怒,「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知道呀,」狐小莉嬌媚地甩動長發,「我知道你會抱住人家呀!」
她知道?連他自己都沒把握能不能在千鈞一發的瞬間抱住她,高駿騏氣呼呼地抱她下石欄,放在地上,「萬一我沒來得及呢?」
「可你抱住了呀。」
「我是說萬一!」
「那就摔死唄!」狐小莉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就是要賭一把。」她就是賭,賭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賭他的在乎。
「你簡直拿生命當兒戲!」高駿騏氣壞了。
「對呀。」手指理一下長發,嫵媚地拋個眼波,「在我眼里,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兒戲的。哈哈!」笑聲中,迎著細雨向前奔跑。
「喂——」
「來呀,來追我呀……」風把她的聲音吹得若斷若續,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瘋丫頭,慢點!」虧她穿著五寸高跟鞋還能跑得那麼快。等等!跑?她的腳不是扭傷了嗎?他還背著她走了那麼久。該死!被這個狡猾的女人騙了。高駿騏抓抓頭發,發現自己心里沒有一點被騙、被捉弄的惱怒。「等我捉住你,非打你的小不可!」邁開長腿開始了他的追逐。
生平第一次,高駿騏直到近午才走進公司。即使熬通宵趕企劃、批文件,坐十幾個小時飛機,也不曾像昨夜這麼勞累。先是被那個狡猾的小女人騙得背著她走了兩公里;然後又和她在公路上賽跑;跑輸了不服氣的瘋女人硬拉著他去酒廊拼酒。平安夜似乎全城的年輕人都跑出來狂歡了,每家酒吧都客滿。他提議回家休息,她卻不肯,拉著他站在酒吧門口等,直到凌晨四點,一桌客人離開,不等服務生清理桌子,她立刻撲上去,牢牢粘在椅子上不肯動,生怕他硬拉他離開似的,看到她賴皮的模樣,高駿騏忍不住失笑。
明明是她主動提議拼酒,他還以為她是酒國英雌呢,可是她卻喝不到三杯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怎麼搖都不醒。害他只好把她抱上車,準備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車子平穩地行駛中,躺在後座的她卻突然冒出一句︰「走錯了,往右拐。」害他差點把車開上人行道!
終于在她的指揮下,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她突然從後座站起,把身子探到前座,給了他一個纏綿的熱吻!就在他還沉醉在她如火的熱情中時,她一指輕點他的唇,用閃著狐狸一樣幽光的眼眸牢牢鎖住他,在他耳邊低語︰「媽媽說,好女孩不能隨便讓男人進她的房間。」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翩然而去,只留下一縷如真似幻的幽香和……他唇上那纏綿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