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這麼大聲嚷一遍,全京城的人想不知道都難。恐怕要不了多久,天下的人都會曉得啦。
「番女就是番女,力氣大得像蠻牛……」害他怎麼掙都掙不月兌。雖說一到了侯府大門口,她就放開了手,沒讓他丟臉丟到大街上。可是……他純潔、幼小、高貴、多楮的心靈已經受傷啦!
「哪里有女人的端莊文雅、嬌柔可愛?人家顧小仙多溫柔、封如玉多優雅,那個蠻婆子簡直就是個母老虎、母夜叉……」他恨不得、恨不得……可是,他可悲地認識到自己的武功及不上那個女人。早知道要遇上這個刁蠻的番女人,他當初學武練功時就認真點,不偷偷跑去爬樹掏鳥蛋了。他又不能預知未來,哪知道有一天會和一個女人動手。他可是溫柔多情的俊鮑子,對女人從來都是溫柔憐惜,話說回來,女人是多麼嬌弱可愛啊,像美麗多姿的小花兒,值得人細心呵護。當然,那個番女人不算,她哪算是女人?哪有一點嬌柔可愛的樣子?「一張臉黑不溜秋的,一點也不白皙細女敕;一雙眼楮大得像銅鈴,哪有人家的丹鳳眼好看,連頭發也怪里怪氣的紅色。呸,有誰見過美女是紅頭發的?只有故事里的妖怪才是紅頭發綠眼楮的……」
小王爺又開始挑剔人家的長相啦,人家小王妃皮膚是黑了點,但黑得可愛;頭發是紅的,可也紅得好看。現在王府上下都這麼認為,只有小王爺把人家從頭挑剔到腳,嫌得體無完膚。這什麼「紅頭發綠眼楮的妖怪」都說出口了,這太平年頭,外邦到京城來朝貢、經商的人多這呢,滿大街都是可以看見紅頭發、黃頭發、褐頭發,綠眼楮、藍眼楮、紫眼楮,白皮膚、黑皮膚、棕皮膚。連小王爺的相好媚珠兒都是一頭金燦燦的黃發呢。
「總之就是個又丑又蠻的女人!哼,我怎麼這麼倒霉娶了她。都怪商缺月啦!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還有我娘,干嗎听風就是雨,當真去請太後姨婆賜婚太後也是,干嗎我娘請她賜婚,她就當真答允,怎麼上回我求她把那個九龍戲珠玉屏風賜給我,她就不肯,哼哼,真是太小心眼了……」
當然啦,誰叫他姓李不姓韋。誰不知道太後對娘家的佷兒佷女疼人了心坎,連她自己親生的兒子都比不上。
「這個番公主,偏湊這個時候跑到京城來。花那個什麼國的京城不能呆呀?他們的王宮塌了嗎?早不來,晚不來,太後要賜婚她就來湊熱鬧,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存心和我作對。」要是當時沒有現成的番公主,太後也賜不成婚,他也不會陷入這可悲的境地。
連人家出現的時間都有錯啦。下人不耐地第五次把重心從左腳移到右腳,忍下沖出房門、逃得遠遠的沖動,無可奈何地听著小王爺的嘮叨。
「總之都是她的錯!還有太後姨婆、商缺月、我娘、我爹、表哥……」把所有能怪的人都責怪了一番,當然,不包括他自己,他是受無辜的受害者,怎麼可能有錯,手一指下人,「還有你!」
什麼?他站在這兒听他碎碎念也有錯啊?
「你們這些牆頭草,兩邊倒,那個女人一來,就忙著巴結她,我餓死了你們都不管!」
哪有不管,他不是送飯來了嗎?對一個絕食三天的人來說,他精神未免太好了點,中氣也太足了點。
「閉嘴!」厲聲喝止張口欲辯解的下人,「連送個飯都沒誠意,派個丑男人來。雖然我根本就不吃那飯菜,可也不能這麼敷衍打發我啊!」
他哪里丑了?廚房的柳兒可喜歡他了。下人憤憤地抿著嘴。「我問你,盼紅呢?小倩呢?她們怎麼不來?」這兩個俏丫環平時跟前跟後的,怎麼這幾天連個影子都不見。
大概在小王爺的眼里,凡是男人都是丑的吧,他當然沒有嬌美的女人可愛啦。
「說話呀!你啞巴啦?盼紅和小倩呢?」
是你叫人家閉嘴的,下人滿月復委屈。被派來送飯已經夠倒霉了,還要听他訓斥,當人家奴才真命苦。「她們……她們和少……呃,和公主在玩跳格子。」
「跳什麼……」李慕然瞪圓了眼。
「跳格子,是少……公主教大伙兒的一種游戲,听說在她們花什麼國很流行呢。挺好玩的,連王妃都加人了。」
游戲?!氣、氣死他了!他在這里餓得昏頭、悶得頭昏,她們居然在玩什麼游戲!這些忘恩負義、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狼心狗肺的臭丫頭!枉費他平日對她們那麼好,有好吃的總是先給她們,還經常跑腿給她們買胭脂花粉、針頭線腦的。
小王爺的樣子真可怕,不但臉色發青,嘴里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下人嚇得後退了一步,抖著聲音問︰「小、小王爺,你、你生病了嗎?」
「氣死我了!」李慕然抓起桌上的盤子,就想砸。
「小、小王爺,別,別沖動。」下人嚇得連連後退,「又不是我的錯,別砸我。」老天爺,小王爺這幾日的脾氣可真夠壞,難怪盼紅、小倩他們不來。除了他這個倒霉蛋,誰會來這個受氣!這盤子要是砸在他頭上,他不頭破血流才怪。反正他飯已經送到了,可沒義務在這兒承受他的壞脾氣。小王爺自己愛生氣,就讓他氣個夠。下人飛快地轉過身,一溜煙地跑了。
「氣死我了!」李慕然舉起盤子往地上砸,眼楮瞟到盤子里已經沒了熱氣的菜肴,紅紅綠綠的也不知是什麼。干脆伸出五爪金龍,抓一把塞進嘴里,狠狠地嚼著。
嗯,還真是好吃。咦,他不是在絕食嗎?都是氣的,腦子都糊涂了。李慕然又狠狠地塞一大口。
李慕然就以「氣死我了」為佐料,吃下了他絕食第三天的第九頓飯。
第五章
洛南郡王府的後花園里,不時傳出女子清脆的歡笑聲。
全府上下的丫環們大概都集中在這兒了。有的跳、有的叫、有的笑,好不熱鬧。而必須干活的人們每次經過這里,都會放慢了腳步,羨慕地伸長了脖子。男僕們則千方百計找個借口溜過來,偷偷看一眼女孩兒們紅撲撲的臉蛋、燦盈盈的笑容也好。
「不算,不算,重來。」輸了的洛南郡王妃想耍賴皮,和她同一方的女孩子們立刻附和。她們分成兩隊,一隊以王妃為首,一隊以琪婭為首,雙方要比個高下,還下了賭注。
「哪有這樣的?」
「輸了就是輸了」
琪婭一方的丫環們這時候早忘了長幼尊卑,紛紛義憤填膺地站出來指責王妃。
洛南郡王抱著心愛的茶壺,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觀戰。
「重來就重來。」琪婭才不怕呢。
「不行啊,小王妃,那咱們太吃虧了。」盼紅急得跳腳,她還想贏小倩那塊錦芳齋出的繡帕呢。
「別擔心。」琪婭拍拍胸脯,「這樣吧,我一個人出戰三次,可以了吧?」她可是有武功的人,又是玩這個游戲的老手,這些丫頭哪是她的對手,再來多少次結果也是一樣。
「不行,不行,小王妃不能上場。」小倩叫道。
「對,對。」王妃直點頭,「你太厲害了,只許場外指導,不許參戰。」
兩邊的丫環們頓時又嘰嘰喳喳吵成一片,真比一千只麻雀還鬧啊。
洛南郡王受不了地搖搖頭。這些女人家,精力比大男人還好,玩到天黑了還不知道累。上午還放了風箏,昨天是蕩秋千、踢毽子……這個公主兒媳玩的花樣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