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欠管教 第3頁

「他們當然不會听。」于季友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令牌。「瞧瞧這是什麼--」

御賜金牌,猶如皇上親臨。

這方令牌,是皇上擔心途中發生危險,特讓于季友帶在身邊,好調度周邊鎮甸差吏用的。他大概也沒想到,這方令牌頭一個治的,會是自個兒的掌上明珠。

在場所有人一見,同時屈膝跪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兒臣叩見父王。」普寧銀牙一咬,不得不屈身拜見。

「都起來吧。」于季友將令牌收回,然後眼一瞟,要伺候公主的女官們向前。「帶公主回房休息。」

普寧甩去女官們的攙扶。「不用,我自個兒會走。」她氣悶地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氣忿地吼道︰「于季友--你給我記好了,你今天的所做所為,總有一天,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說完,她重踩著腳步離開。

一整晚,普寧怨氣難消,不管女官們送來什麼吃食,再怎麼苦勸,她一概不吃。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她想。

「公主,再沒胃口也得多少吃點,萬一餓壞了身子……」

「怎麼樣?」她板起臉。「怕我有個萬一我父王會唯你們是問?原來本公主吃飯不是因為我自己高興喜歡,是為了保有你們頭上這幾顆腦袋?」

「不是的公主,小的們是真的擔心您的身體……」

普寧駁斥道︰「我才不相信你們是真的關心我,早先我要你們幫我松綁,要你們想辦法把于季友找來,你們做了什麼?」

「公主……」女官們滿臉疚色。

「少在那找借口,我才不相信你們。」普寧一抹眼眶。

說到底,她的嬌蠻、逞強、任性,不過是種偽裝。她在宮里十七年,見過太多嘴臉,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打自內心喜歡她、接受她。

她恐懼讓人發現,她怕寂寞、怕人不理她、不在乎她。

所以她不給人選擇的機會,直接下達命令,要所有人全按她指示行事。這樣一來,她就永遠不會知道有人不喜歡她,但相對的,當她發現連命令都無法使人听命的時候,她便手足無措了。

她很寂寞。但是這一點寂寞,她又沒辦法向其他人吐露。

要她說什麼?高處不勝寒很苦?受太多人的期待重視,只會讓人倍覺沉重?

這些話語,只會教人更覺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很清楚,高高在上受人擁戴的公主,不應、也沒資格抱怨寂寞。

「你們走,全都給我出去,我看到你們就煩。」普寧連抓帶轟將女官們推出她房間,門一關上,她在里邊推桌踢椅,鬧了個天翻地覆,才撲上雕花大床,埋頭痛哭。

候在門外的女官們一直等到哭聲隱去,才膽敢推門觀望--房里亂成一團。

普寧呢,應該是哭累了,繡鞋也沒月兌,趴在床上睡著了。

幾人看著床上如花似玉的臉蛋,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她們這個公主啊,心情好的時候,笑靨如花,出手更是大方不吝嗇,只可惜太孩子心性,一鬧起脾氣,說風是雨。

但就算她不好伺候,宮里卻沒人不喜歡她。她有股奇妙的魅力,只要看過她,就忘不了她甜甜的笑臉,讓人發自內心想替她效命--就像宮苑里帶刺的薔薇,照顧起來費心費時,但一當盛放,又立刻讓人忘了先前的辛勞。

只希望將來的駙馬爺能看清楚公主的偽裝,知道她刁蠻的外表下,不過是個沒心機的孩子。

女官們合力將桌椅搬回原位,撤下菜肴;又幫普寧月兌去鞋襪,卸去她滿頭的珠花翠飾。

躡手躡腳,女官們拉來棉被幫她蓋上,吹熄燭火,將房門關起。

第2章(1)

翌日,天色剛露魚肚白,迎娶隊伍已經在路上。

昨晚普寧大鬧行館的事,于季友都知道;而今由普寧沒用膳的事,女官也來通知他了。女官問他怎麼辦才好,沒想到他的答案竟是--

「等她餓了,她自然會吃。」

也就是說,普寧吃不吃飯,他一點都不在意。

女官還以為于季友會憐惜,會願意跟她過去說兩句好听話,沒想到得到這種答案,只好黯然離去。

趁幫主子穿衣的時候,里小聲問︰「公主不吃飯,大人真的不擔心?」

「我擔心有用麼?」于季友反問。

「說得也對--」胡里欲語還休。「好啦,小的就直說了,小的是覺得,大人多少該盥去一點關心……」

「不要。」于季友毫不妥協,打從見到普寧,他就對她有成見,打定主意認為兩人不適合。更何況昨天的事他根本沒錯,憑什麼要他主動示好?

糟了糟了,他就擔心會這樣。肙里嘆氣,兩個人脾氣都倔,誰也不服誰,結果就是這樣,強成了一團。

不過話說回來,昨天的沖突也不能全怪公主,他家主子也有錯;人家好歹是公主,他把人當馬似地栓在轎子里,任誰都會生氣。

只是這種話,胡里還找不到機會說,他也怕主子生他氣。

正午,于季友下令停轎歇息,隨行的廚子就地熬了一鍋全羊湯,添上硬發的面餅,就成了羊肉泡膜。

女官端來一碗。「公主,剛煮好的羊肉泡膜,您試試,聞起來香極了。」

但普寧一瞧碗里褐褐白白單調的配色,搖了搖頭,連口湯也不願意喝。

「但您已經連著兩頓沒吃……」

「要我吃也行,只要把那家伙找來。」

「這個……」女官們面面相覷。

「辦不到就退下去。」普寧撤下厚簾,再不肯開口說話。

女官們沒轍,只能再向于季友求援。

沒想到他仍是老話一句︰「我說過成親之前,絕不與她見面。」

怎麼辦?端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膜,女官們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稍後,大隊開拔,正式邁入前後不著村店的深林野地。于季反派胡里過來提醒,說接連幾天,大隊得在野地扎營,一干女眷絕不可落單行進,以免發生危險。

女官們表示知道。

胡里一看彩轎,小聲探問︰「今天公主很安靜啊?」

一女官瞪眼。「要你餓了三頓沒吃,還能活蹦亂跳?」

胡里一驚。「哎呦!那水呢?總有喝水吧?」

「喝了。」女官一臉愁。「但光喝水也不是辦法,我們幾個正在想,該用什麼法子誘公主吃點東西,我們真擔心她。」

胡里把消息帶回于季友那。

「大人,小的勸您,還是別再跟公主斗氣了。」

于季友皺眉。「你覺得是我不對?」

「小的不是這意思。」胡里很清楚這時候絕對不能扯上「對,錯」兩字。「小的是擔心公主身子。您想想,她一個千金嬌公主,從小到大沒捱過一點苦,突然來個三頓沒吃,別說下月初一,怕過不了兩天,公主先病倒了。」

「那個刁蠻公主到底有什麼魅力?值得你這麼替她說話?」普寧會不會生病,于季友壓根兒不在乎,但他從胡里眸里看出,他這隨從似乎已經倒戈站到她身邊去了。

「公主很漂亮啊,像朵花似的,讓她成天開開心心有什麼不好……」胡里嘟嚷著。

見色忘義!于季友鼻一哼。「說來說去,你就是希望我去勸她?」

胡里揉手陪笑。「小的是覺得,不看曾面看佛面,大人好歹看在皇上,還有老爺的分上……」

于季友總算听了勸,覺得胡里說得也對,不管私底下他多討厭這門親事,既然他已允諾要娶,就該負責到底。

「我知道了。」說完,于季友調轉馬頭,逕自往隊伍後邊騎去。

當天晚上,大隊駐扎在翠華山麓,普寧的彩轎就停在隊伍正中,四角皆以紅布掩繞,成了一個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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