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看招 第17頁

「你……你干嘛喜歡我?」倪水淨被他詭異的告白弄得心神大亂,胡亂反問︰「我對你那麼凶,除非你有被虐待狂,否則怎麼會喜歡我?」

「日久見人心啊!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你是故意裝凶的?」樓從虎笑得一臉無辜。

「就算你看出我是裝的,那又怎麼樣?你還是沒理由會喜歡我啊!」倪水淨腦海里想起的都是半年前初戀時,自己莫名其妙被拋棄的情景。

當時,對方什麼理由都沒給,只是淡淡拋下一句︰「感覺消失了。」就瀟灑走人。

那痛苦的經驗,如今想起,雖然已經沒有心痛的感覺,卻也消磨掉她對愛情和自己的大半信心。

「我喜歡你,因為你很單純、很認真、很可愛,很容易沖動、很容易生氣、也很容易被逗笑,這是你的個性部分。」樓從虎仿佛看穿她的不安,耐心細數。「至于外在條件呢……你煮菜很好吃,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喂,干嘛打我?我是很憑良心的說耶。」

「下流。」倪水淨罵著他,口吻里卻有了笑意。

「下流有時也是男人的優點啊!」樓從虎恢復痞痞的調調,湊了過去,聲音戲譫。暗夜里,他的眼神極為認真。

「喂!那妳呢?喜不喜歡我?」

第八章

必于喜不喜歡這個問題,還來不及得到答案,樓從虎就收到隊上的呼叫,急急回警局集合。

由于逐漸熟悉警局的勤務執行方式,倪水淨只當作是平時的緊急勤務呼叫,沒有特別留意,直到半夜將近兩點,接到雷律川打來的電話,她才被驚醒。

「水淨,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吵醒你。」都半夜了,雷律川還在警局,話筒那端傳來嘈雜的人聲,雷律川的聲音顯得相當疲憊。

「發生什麼事了?」隱隱听出不對勁,倪冰淨清醒了不少。

「想麻煩你一件事。」雷律川壓低聲音,沉默了半晌,仿佛考慮長久才出口。「請你幫我下樓看看從虎回家了沒?」

「他怎麼了?」倪水淨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連忙坐起身。

「今晚,他們隊上的阿寬遭到歹徒報復。」雷律川的聲音听來沉重而滄桑,卻仍機械似的宣讀完令人驚愕的消息。「阿寬中槍後,送醫急救,仍宣告不治……」

「什麼?」倪水淨如遭雷擊,呆楞了好久,才抖著嗓音反問,幾乎要握不住話筒。「什麼意思?」

「阿寬死了。」雷律川淡淡地確認消息。「我們偵三已經連夜展開調查行動,從虎申請了協助調查,公文要到明天才能下來,我已經叫他先回家。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麻煩你,照顧他。」

「我會的。」倪水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能擠出聲音回答,腦海里晃過她下班前還看見阿寬跟同事們開玩笑的模樣,眼淚早已不可收拾的奔流而出。

幣上電話後,倪水淨努力擦去紛落不止的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完。

怎麼辦?這樣子的她,是無法安慰樓從虎的。倪水淨手忙腳亂的想抹去一臉的淚水,不自覺想起樓從虎曾說過的話。

「……其實維安的津貼不多、訓練又辛苦、也沒什麼嘉獎,可是大家就是離不開。」這是初到警局頭一天,下班俊樓從虎請大家吃飯時,跟她說的話。

那時,她還傻傻的追問為什麼?

當時,只見這一大群活像大男生的男人們,十分幼稚的互相擠眉弄眼,神秘兮兮、笑而不答。

後來,阿寬才很熱心的跑來偷偷跟她講答案︰「這個問題,如果是我們小黑副隊長回答,他一定說是革命感情。如果是我們樓隊長,他一定千篇一律,說因為家里沒有兄弟的關系,所以把大家都當作親手足……」

想到這兒,倪水淨再也顧不得討厭的眼淚,急急下床,飛奔下樓。

下了樓,客廳里一片黑暗,倪水淨開了燈,沒在沙發上看見樓從虎,卻在關二爺的香案前,看見他挺直站立的身影。

「樓從虎……」站在他身後,她試探性地喚著,他卻無動于衷,置若罔聞,讓她不知所措。

盡避努力想平靜下來,但靜默里,她的低泣終于還是泄露了情緒。

「妳知道了?」他的嗓音壓低陰沈,顯得沙啞。

「嗯。」她默然許久,才哽咽地應諾。

「我從八歲進萬里館開始,每天早晚都給這尊神像上香。」樓從虎背著她,在黑暗中,凝視著香案上神威凜凜、正氣浩然的關公像。「我也真的相信為惡之人終究逃不過天理、法理的制裁。可是,今天……魯憲沒死,阿寬卻死了。他還這麼年輕……跟著我們集訓執勤,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部沒有……」他聲音里的抑郁痛苦,讓倪水淨的心宛如刀割般,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好想做些什麼,撫慰他的傷痛。

心里這麼想著,她已經輕聲走到他的身後,手掌才熨上他的背,他先是一僵,而後忽然轉身緊緊抱住她。

「你……」倪水淨嚇了一跳,原本想推開他,但伸出的手卻怎麼也不忍,舉在豐空中,終究還是環抱住他,輕輕撫過他僵直的背脊。

「水淨……怎麼辦?我的心髒好痛……好痛。」喑啞的嗓音蘊著破碎的哽咽和濕意染上她的頸窩,如負傷的野獸般,低鳴哀嚎著,不知道該怎麼減輕痛楚。「好象……快不能呼吸了。」

他……在哭。意識到他的眼淚,倪水淨心里的最後一絲防衛也潰然瓦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到警局的時日不長,她卻能感受到這群大男生,在多次的出生入死間培養出來的情誼和默契。

尤其是阿寬,他是隊上最年輕的隊員,加上個性開朗,和樓從虎有幾分相似,也因此,大家總特別照顧他,甚至戲稱他為「小虎」。

就連狄隊長也說過︰「想知道他們隊上都是什麼怪胎,只要看帶頭的隊長跟最年輕的阿寬,就可以知道-都是清一色的熱血笨蛋。」

樓從虎當時听到,還很高興地說自己後繼有人。

現在阿寬走了,她無法想象這在樓從虎的心里造成多大的痛苦。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能言善道,能說出幾句安慰他的話語,可是話到口邊,卻覺得不管說什麼,都顯得矯情,都不可能減輕他絲毫的哀傷。

或許她所能做的,只是靜靜陪伴他……

連倪水淨也記不起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或許是慰藉的擁抱,或許是動情憐惜的吻……

也或許,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被單下赤果的嬌軀被緊擁著,嵌合在堅實溫暖的胸膛里,他的下巴帶著初生的青髭倚靠在她柔軟的頸窩,有力修長的腿交纏著她的︰他的心跳貼著她的果背,從激烈到平穩,與歡愛後的汗水蒸發成空氣中的曖昧。

身體酸痛,有一部分是來自于他昨夜傷痛難抑下的粗暴,有一部分是來自初夜的不適,可是她心里,卻一點也沒有後侮的感覺。

這是因為……她喜歡上他了嗎?

因為喜歡,所以昨晚一點也沒有抗拒的承受了他,和他的傷痛。

思緒紊亂飛轉,倪水淨困難的挪動身子,轉身向他,他仿佛被驚擾似的動了一下,而後下意識的再度將她摟入懷中。

倪水淨靜靜地瞅著他熟睡俊朗的臉龐,和頰邊濕濡的淚痕,心里的某個部分仍隱隱揪疼著。他熟睡的樣子,像個被惡夢困擾的孩子,眉間仍微微鎖著。

她遲疑地伸出了手,輕輕撫過他總是梳得直豎短刺的頭發,手指柔柔劃過飛揚英氣的眉宇,指尖拭去淚濕的痕跡,滑下挺直的鼻粱和堅毅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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