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我!」尹絲蕾抑制著險些哽咽的嗓音低吼一句。她不顧周圍好奇的眼光,執意與他一談。
「我不想看到你。」廣之驥仍不願對上她目光。
「你……」尹絲蕾心版上彷佛被扎了一針。他說不想看到她?
情何以堪。她的付出、她的情意、她的人,都是個屁嗎?
鮑司在日前改組之後,她費心盡力地讓它仍能維持正常的營運,一切好不容易步上軌道,她也很自豪自己在事業上能是他的好幫手、高興于自己能夠為他分憂解勞。
她原本以為,兩人起碼有什麼患難之情?好吧!她承認,這不是他理應多愛她幾分的理由;道義上,她本該為公司如此付出。
要不,說是她自作多情嗎?
可是,是他積極主動追求她,也是他說不會讓她傷心。他怎麼可以言而無信?這世間的承諾,難道都真的不能相信?難道都在考驗人的真心?
還有,她的第一次給了他,這不足以讓他更在乎她一些?
如果不,她只好想辦法平衡自己——現在社會愈來愈開放、另歡女愛很正常,這沒什麼大不了!她不在乎、不在乎……尹絲蕾拼了命跟自己說。
可是……可是……可是!Shit!好傷心。
勇敢而獨立地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遇上他,就教她變得這麼脆弱?
她被玩弄了嗎?早該知道他應是風流,她還天真以為可以佔據他的心。
他不愛你了!事實就是這樣。
笨女人,真是傻得可以。她吸吸鼻子自嘲一笑,眨眨眼淡去蒙蒙淚霧,隨後忿忿地提步奔出酒吧。
便之驥抬頭,悲傷地注視尹絲蕾的背影。方才挑逗他的女子再度迎來,他卻了無心緒、沉著臉不願理會。
心,為什麼好痛?他愛她,可做不到好好愛她。他知道她若離開他生命,就如同剜去他心髒一角那般,讓他心坎滲著血滴。
但是仇恨如何放下?他放不下。
酒精能否將他自矛盾中解月兌?他哀淒一笑,再度讓烈酒人喉。
今夜,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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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辦公室里,金寶貝撐肘嘆息。「知道什麼樣的愛情最磨人嗎?」
下班後的辦公室,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金寶貝、何親親與尹絲蕾三人。
澳組之後的公司更加冷清,卻比以往忙碌,幾只小貓要負擔更多的工作量,延長工作時間是家常便飯。不過,也要感激了,這年頭工作難找,還能待在這兒沒被裁員或減薪,就很謝天謝地了。
「不知道。」何親親低頭制稿,為明日的工作預先準備,隨她間扯回答一句。
「就是,愛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金寶貝近來熱衷網路交友,在與一名網友談了場失意的網戀之後,一直自怨自憐。
「喔!」何親親很捧場,隨口回應。尹絲蕾卻惆悵著,若有所思。
「那,知道什麼樣的愛情最動人嗎?」金寶貝自問自答。「唉……也是愛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組長,你說對不對?」
「碎!沒創意的答案。」尹絲蕾懶懶瞠她一記,臉上的笑容牽強。
「我是說真的啊!難道不是這樣?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不是又悲又喜、卻又忘不了?愛恨唱痴全掛在他身上,沒了自己、失了心,盡避他豐富你的生命,偏偏就是不愛你……」
金寶貝無心的言論刺痛了尹絲蕾,她臉色繃得死緊,霍地從椅前站直,起身走開。
金寶貝瞠眸嚷問︰「組長,你要去哪里?」不听她發表失戀感言嗎?
「去發泄,跟馬桶當好朋友。」尹絲蕾憤憤拋了話,一面卷起袖子,頭也不回地往洗手間重步踏去。
親親、寶貝互獻一眼。
噢喔!組長生氣了。是什麼事情讓組長這麼生氣?
「親親,我說錯話了嗎?」金寶貝一副大難臨頭的驚恐模樣。
何親親聳聳肩。「不知道唉!」
細心的她其實發現,組長近來臉色欠佳,只是組長好強,她不好過問關心,只能幫忙多分擔點公務。
「希望不是我惹的禍。」寶貝猛在胸前畫十字祈禱著。「不過,我昨天才跟組長的馬桶好好溝通過,組長今天刷起來一定很不過癮。」
閑扯中,廣之驥踏進辦公室。他四周環顧一圈,沒見著尹絲蕾身影,于是向她們走來。
「還沒下班?」他問。
金寶貝振奮精神,看到帥帥的Boss很開心。「對啊!我們最認真了!」
「辛苦了。」廣之驥略略扯彎唇瓣。「組長呢?」他見她桌面物品凌亂、皮包溜在座椅,知道她尚未離開。
何親親往廁所那方向努了努下巴,比了個WC的手勢。「組長跟她的好朋友聊天去了。」
「好朋友?」廣之驥疑惑皺眉。到廁所聊嗎?
「馬桶。」何親親苦笑回答。
金寶貝指著解釋。「組長生氣就會把自己關進廁所,然後拿著刷子、菜瓜布猛刷猛洗,她說馬桶是好朋友!」
她唱作俱佳,想讓Boss更能體會。「呵呵,‘每一個馬桶都是朋友,可以真心相守,一輩子你都不能沒有……’這樣Boss你了解了嗎?」唱得可順咧!
便之驥笑不太出來。他還是首度知曉,尹絲蕾有這等發泄癖好,想不到她是這麼悶的一個女人……
「謝謝,我知道了。」他轉身往那方向而去。
「那……Boss,我們先走了。」何親親很識相,匆匆收拾桌面資料,要拉著金寶貝趕快離開。
Boss與組長的戀情早已分明,她可不想卡在這里當人家的電燈泡,依她的猜測,組長心情低落八成跟Boss有關。
「路上小心。」他囑咐一聲,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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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里,尹絲蕾挽高了袖口、蹲踞在地,抱著馬桶猛刷。
「馬桶,我很傻對不對……」她對著馬桶里頭那窟窿說話。「去他的愛、恨、嗔、痴!我刷!」
奈何如此奮力刷著,刷得去所有汗漬,卻刷不去深植心田的人。她發泄地刷,眼眶也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便之驥斜倚在敞開的門邊,安靜地看她片刻,才在門板上叩叩兩聲輕敲。
尹絲蕾別過臉來,仰頭看向他。她小嘴微張,豆大的淚滴掛在臉上。
便之驥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與頰上眼淚,千萬不舍如刀般割疼他心坎。是他,讓她難過吧?
喉結滾動、胸口揪扯一陣,他片刻亂了心緒。
隨後,他狠心別開臉去,淡淡拋了句︰「雖然不知道你跟馬桶有什麼恩怨,不過,我帶了東西給你。」
他轉身走離門邊,尹絲蕾慢慢站起怔愣著。回神後,她趕緊匆忙洗淨雙手、跨出洗手間。
她進了他的辦公室,在桌前坐下;廣之驥在桌上輕輕擱下一個精致紙盒。
「……」尹絲蕾無言地抬頭看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反覆無常,令她忐忑不安。
「吃蛋糕。」廣之驥語調平靜,冰冷中隱含一絲愛憐。
尹絲蕾大受感動,蠕動著唇瓣,許久才笨拙不安地說︰「你……沒事了嗎?那天……你是喝醉了,對不對?是不是這陣子心情不好?」她馬上為他找到好理由,當然這理由也才能說服、安慰她自己。
便之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抿著唇,斂下眼簾低思,此際心底是千回百折。
他坐在椅上輕輕搖晃、若有所思看著她,輕吐了句︰「吃吧!」
即便那口吻很冷淡,可是,已經足夠尹絲蕾歡欣雀躍;她打開紙盒,又驚又喜地捧著小蛋糕品嘗,覺得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