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啊,這是我包的餃子,趁熱快嘗嘗。」老王已經七十七歲了,身體仍非常硬朗。
「謝謝您,您包的餃子我最喜歡吃了。」于子江開門接過老人家手上的盤子,不顧燙口馬上塞進一顆大餃子。
看他滿足的樣子,老王笑得開心,「待會吃完再把盤子還給我就好。」
「謝謝。」他忙著吃,雙頰塞得鼓鼓。
于子江個性開朗,略為稚氣的女圭女圭臉總是掛著陽光般的招牌笑容,大伙都非常喜歡他,尤其他還是老戴的孫子,自然特別照顧。
老戴是這屋子的主人,孫子的身份當然是于子江捏造的,在這里他只是個重考研究所的窮學生,還謊報年齡。
吃飽喝足後,于子江將碗盤洗干淨還給隔壁老王,回到屋里就听見手機響個不停──是親愛的老媽來電。
按下接听鍵,關心哭聲與生氣不諒解回響在耳際,他默默听訓,約半個鐘頭後,終于有講話的機會,「媽您放心,我會退出大聯盟,自然是有更好的安排。」
于欣蓉擤了擤鼻子,「我快被你給嚇死了,電話也不接、家也不回,你現在到底在哪里?」
「不能告訴你。」
「什麼?!我是你媽耶!存心要我擔心受怕不成,不孝子。」她雙手叉腰對著電話怒罵。
「只怕告訴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在哪里。」他拿起桌上的棒球拋著玩。
「呃……」于欣蓉被他的話堵得死死。
「他們是出多少錢,你才肯打電話找我?」
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她連忙好聲道︰「喂,我是愛你的親媽耶,居然這樣講我,打電話找你當然是關心啊。」
「就是因你是我媽,我才了解你。」
「喂喂!太不給我面子了。」
于子江很懂得安撫,「咦?我有訂一套鑽石珍品要送給你,法蘭克珠寶公司還沒送達嗎?」
「真的!呵呵,那你好好玩啊,我沒空陪你聊天了。」
電話立即斷線,于子江能想像母親現在一定迫不及待打電話給珠寶公司確認。她真像個孩子,好哄得很。
他放下手機,開啟筆記型電腦聯絡經紀人貝卡斯,他的談判能力非常強,經營的運動經紀公司也很專業,在職棒界具有極大影響力。
當年他進入MLB時,經由貝卡斯與球團談判,天價的年薪造成全世界球壇震撼,他還一度被稱為吸血鬼,當然優秀的表現讓球團花錢花得很值得。
于子江看重貝卡斯的眼光、辦事能力,兩人又是知心好友,在決定要自己組球隊時,他當然是最佳助手。
他能預期旭日隊進軍台灣職棒後,必能掀起一陣旋風。將來他的目標不只是主導台灣球界,還要震撼全世界球壇。
夜深了,當他整理好最新資料,已經凌晨兩點,正準備拿衣服洗澡時,院子外傳來不尋常的聲音。
他步到院子探視,四周幽暗寂靜,街坊鄰居只有他還沒熄燈,哪里還有人走動的聲音。
沒有多想,他轉身進入屋內才將門上鎖,倏地,一陣寒氣從背後襲來,太陽穴被冰冷金屬抵住,下一秒日光燈熄滅。
「想活命就安靜,千萬別輕舉妄動。」
對方竟是個女人!無法捉模狀況,于子江不敢拿生命開玩笑,就這樣靜靜佇立在原地。
不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幾個人在附近來回搜尋,很快又離去,很顯然他們的目標是身後的女人。
餅了片刻後,連日央才又出聲,「我不想傷人,讓我在這里休息一晚,明早我就會立刻離開。」
「好。」于子江听出她的聲音比剛剛微弱,似乎受傷了。
她扣下保險,槍口牢牢抵著他,「不想腦袋開花,你最好安份點。」
「別沖動,我一點也不想拿生命開玩笑,你安心休息,我還可以提供你繃帶、消毒水。」他雙手高舉表示和善。
他十分鎮定,一點懼意都沒有,讓她更不敢掉以輕心。無奈頭部劇烈痛楚讓她無法逞強,「好。」
「麻煩把家伙移開一點好嗎?」
她很猶豫,可是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只好賭了。她就著月光慢慢移動身軀坐在椅子上,槍口始終對準他,「轉身,不許你開燈,更別想接近電話。」
「我知道,反正你只是暫住一晚。」他緩緩轉身與她面對面。視線昏暗看不清她的模樣,不過他清楚感覺到她像受傷的老虎躁動。這女人平常一定很悍。
快撐不住了,連日央咬緊牙關,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你別想耍花樣。」
「只要你沒傷害我的意思,我一定安份。」于子江在微光中模索,找到醫藥箱。
「不許接近我,把醫藥箱推過來。」她的氣息愈來愈微弱。
「好。」接近她後,他注意到她臉色死白,腳踝還受了傷,想要扳倒她不是難事。
眼前陷入一片幽暗,她感覺仍十分敏銳,「想跟子彈比速度?」
「不敢。要不要我幫你包扎傷口?」她真不簡單,傷成這樣氣勢還如此凌人。
因他太過冷靜,身材健壯高大,她生怕他會反撲,全身肌肉緊繃,打消了包扎的念頭,「不必。」
接下來一陣死寂無聲,他以為她昏死過去,才想移動腳步,她立刻睜開眼楮,猛然站起身想抬腿攻擊,不過終究是個傷患,下一秒她真的昏死倒下。
真逞強。在她昏厥前,他看見她臉上懊悔的神情,顯然她忘了自己的傷勢。
看著倒在懷里的女人,持有槍枝還被追殺,她極可能是黑道份子,幫忙藏匿的後果恐怕會沾染一身腥。
于子江猶豫著要不要送她到醫院,甚至報警處理,可是這樣自己的身份反而會曝光,嘆了嘆,他決定先將她抱至房間檢查她的傷勢,再小心包扎傷口。
發現她的傷並沒有想像中嚴重,他稍稍松了一口氣,希望她安穩歇息,天亮就會離開。
豈料,他把一切想得太簡單。
窗外天色灰蒙蒙,清晨空氣略為濕冷,連日央的頭部急劇抽痛、全身冒冷汗,驚醒後又見到陌生環境,反射性想掏槍防衛,模不著武器,她迅速拿起床頭上的?燈當武器。
守候在一旁的于子江也醒來,「別激動,沒有人知道你躲在這里,你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一切都很好。」
她臉色仍陰沉,小心翼翼打量四周,瞥見腳踝上的繃帶,這才肯相信他的話,緩緩放下燈,不過警戒心絲毫不敢放松。
「要不要喝溫牛女乃,吃點餅干?」
「不必。」
「那你還要休息嗎?」于子江暗示著她該離開了。
歇息後體力恢復許多,連日央準備要走人,「把我的家伙還來。」
他展露和善笑容,拎起裝著槍枝的塑膠袋遞給她,「為了確保我自己的安全,子彈我放在……」
那炫亮的笑容讓她擰眉──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張礙眼的臉,可是想不起來。倏地,痛楚又襲來,腦袋仿佛處于被碾過的極刑,讓她恨不得想傷害自己藉此轉移撕裂的痛。
「你怎麼了?」慶幸她要離開的喜悅還不到一分鐘,不好預感掠過他的心頭。
「很難受……」她抱頭嘶啞低喊。
記憶斷斷續續無法連接,千百張臉孔閃過腦海,激烈槍戰撼動心房,可是她竟然想不起自己為何廝殺逃亡,愈是想要探索,痛苦愈難以承受。
「難道你的頭部也受傷了?」完了,看不見的傷最可怕。
見她備受煎熬,于子江不禁心驚,向前探視。她的身體冷似冰,渾身顫抖直冒冷汗,痛苦根源來自頭部,情況很不妙。
「我想不起來……忘了,都忘了。」連日央無法置信的猛搖頭,激動的瀕臨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