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獎賞 第31頁

她以香皂沐浴,又為了晚餐時分而悉心妝扮。嘉莉在一旁幫忙。這名貼心的女僕在眼見妮可兩手的繃帶拆除後所露出的疤痕,曾經痛哭失聲。

當時妮可很尷尬。她的手和手腕上的丑陋疤痕尤其醒目。她自認並非膚淺、愛慕虛榮的女人,但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疤的確令她無法釋懷,羅伊可能也同她一般感到惡心。

她決心穿上最漂亮的一襲禮服來轉移他的注意力。禮服是極淡的藍色,頗為悅目,至少她希望是如此。禮服剪裁合身,但不致太過緊窄。

說不定金色那件會是更高明的選擇。妮可一直不能放心,等嘉莉回到房間,她便征求僕女的意見。「你想我丈夫會比較喜歡藍色那件抑或金色那件?」

「我喜歡藍色那件,小姐,但我不知道你丈夫會喜歡哪件。」

「我也不知道。」妮可承認。「仔細想想,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歡些什麼。」

女主人懊惱的口氣令嘉莉莞爾。她拎起發刷,妮可則在凳上就座。女僕將她的頭發梳得都發出了聲音。嘉莉兩度開始動手編辮子,她的女主人卻兩度改變心意。嘉莉從未見過妮可如此三心兩意,而且如此注重妝扮。

「什麼事讓你這麼心煩啊,小姐?」

「我不是心煩,我只是希望今晚顯得漂亮動人。」

嘉莉微笑。「你希望讓某個特別的人覺得你漂亮嗎?」

「我丈夫,」妮可答道。「今晚我一定要吸引他的注意。」

「這就難怪了。」

妮可慶幸侍女看不見自己的臉,她自覺臉上發紅。「我有個好計劃。」

嘉莉咯咯而笑。「你總是有好計劃。」

侍女話中贊賞的意味令妮可展顏。「目前這種緊要關頭,必須步步搶得先機。」

「現在已經不是緊要關頭了。」嘉莉說。「你丈夫重建了此地的秩序,小姐。」

妮可搖頭。嘉莉有權利樂觀,她不知道桑頓還活著。妮可不曾向任何人吐露這個秘密,甚至每一思及長兄,她胸口便抽緊。

「有些人認為戰爭已經結束。」她地低語。「而對其他人而言,戰爭不過才剛剛開始。」

「你怎麼這樣說呢,小姐?」嘉莉問。「你現在說的是自己的婚事對不對?你和丈夫可不是處于交戰狀態。假如你問我的看法,你只不過有點倔強而已。」

妮可不予置評。嘉莉再開口時,心思已轉至別處。「跟我說說你那個計劃吧,小姐。」

「今晚晚餐的時候,我會表現得非常討人喜歡,」妮可答。「無論羅伊說什麼難听的話,我都絕不會生氣,我希望他注意到我有多麼乖巧和善體人意之後,也以同樣的方式回報我。到時他或許就肯講講理,替我把家人接回來。」

嘉莉掩不住失望。妮可伸手取編織腰帶時,瞥見侍女不悅的神色。「你覺得我的計劃不好?」

「糗,好是好,」她表示贊同。「只不過我有點失望。我原先希望你是為了另一種原因才打扮的。」

妮可將腰帶調整在臀部,隨後將她的小切肉刀插進一個小環里。

「我的計劃還不只這樣。」妮可說,「我的婚姻生活十分不愉快,羅伊很難相處。你一定也注意到他如何冷落我。每回我想向他提杰堤和尤里的事,他掉頭就走。我哀求到一半,卻突然發覺自己在對著他的背影說話。」

「哀求,」嘉莉哼了一聲。「你的丈夫都是在你開始支使他做這做那的時候才走開的。這是我注意到的情況。恕我直言,這幾個星期以來,你都不像你自己了,常把人家呼來喝去。」

妮可心知嘉莉講的是實話,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我丈夫淨惹我生氣。」她坦承。「不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大呼小叫了,現在我明白那樣太不像淑女。」

侍女微笑。「你不會再大呼小叫是因為你明白那對你丈夫不起作用。」

妮可點頭。「這也是原因。」她說。「別再皺眉了,嘉莉。我已決定要動手解決羅伊和我之間的歧見。」

「贊美上帝,」侍女說道。「你終于想通了。你們分房睡是不對的。你是不是指你將改正這種可恥的情況?」

妮可瞪視爐床。天啊,她尷尬極了。討論如此隱私的問題對她是一件難事。「我要去勾引他。」

嘉莉猛笑著,妮可對她皺眉。「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她大聲說。

她靜待侍女恢復自制,隨後說道︰「羅伊和我將有個嶄新的開始。婚姻是神聖的誓約,為他生兒育女是我的責任。」

嘉莉尚不及贊同,妮可便急急說下去。「如何達成這目的並不重要。如今羅伊和我已是夫妻,我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努力和諧地一同生活。我這也是為尤里著想,他該有個幸福的家。」

「你用不著說服我,小姐。我贊成這個計劃。只不過我要指出一個問題。你丈夫是不是以為尤里是你的孩子?」

「對。」

嘉莉逸出一聲嘆息。「等他與你同床,他就會知道你說謊,小姐。你最好在他自己發現真相之前先告訴他。」

妮可搖頭。「我有充份理由必須說謊。」她說。「為了保護尤里。諾曼人只要相信他是我的骨肉,就會放過他。」

「可是情況不同了。」嘉莉爭辯。「現在你總不可能相信你的男爵會加害小尤里吧?」

侍女似乎義憤填膺,妮可這才恍悟嘉莉也是羅伊的忠僕了。這令她欣慰,雖則她不了解為什麼。「我認識羅伊之後,就知道他不會傷害尤里。不過他仍可能利用他迫使桑頓合作,我擔心的是這件事。」

「你在說什麼傻話?」嘉莉問道,「你我都知道桑頓已經死了。」侍女停頓下來迅速在胸前畫個十字架。「上帝保佑他靈魂安息。」

「萬一他沒死呢?」妮可問。

「你的男爵仍然不可能利用那嬰兒來對付他,我有絕對的信心。」

妮可逸出一聲嘆息。這時她話題稍轉。「我知道以欺騙為基礎的婚姻注定失敗,我已答應羅伊絕不再對他說謊。」

「那麼你是要告訴他……」

「我要先灌醉他。」妮可揚言。「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你瘋了嗎,小姐?」

妮可大笑,嘉莉瞠目結舌的表情太有趣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妮可說。「艾麗跟我說,男人酒喝多了之後,就不太記得別人同他說過些什麼。我會向羅伊招認,尤里的事是我騙他,還要再說一件讓我寢食難安的秘密。如果羅伊醉得神智不清,那麼明早他只會記得我說的一些零星片段。」

嘉莉認為這是她僅見最愚不可及的計劃。「你最好再想另一個法子,好在這計劃行不通時派上用場。」她提出忠告。

「艾麗是傻瓜,給你出這種餿主意。喝醉的人通常只想睡覺,但萬一他存心亂來,就顧不得體貼了,尤其在他又以為你有經驗的時候。」

妮可搖頭。「羅伊絕不會傷害我的。」

「他可能並不想,可是……」

嘉莉在女主人走出房間時不再試圖解釋。她尾隨妮可走下信道。「小姐,這回你的計劃太差勁了。你要听我的,因為我有不少經驗。上帝怨我,而你卻一點經驗也沒有。我見過男爵趁你不注意時看著你的樣子。他有強烈的欲念,除非你先向他解釋……」

她倆來到大廳門口。妮可親熱地摟了嘉莉一下。「不會有事的,」她低語。「別擔心成這樣,嘉莉。」

「親愛的上帝,拋開你的自尊吧,小姐,坦承你的謊言。」

「這事與自尊無關。」妮可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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