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無間 第27頁

"我想媽媽。"詹妮撲在他懷里放聲大哭。

眼淚在莫丹的眼眶里打轉、她退回屋里,隱約听見雷利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她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回到床上,讓他們父女倆單獨在一起,培養感情。想到此,她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當然,她肯定不屬于這個過程。

她很清楚,雷利正在修復舊日的創傷。他小時候就常被噩夢驚醒,醒來後卻無人理睬。安娜嬤嬤沒有時間過去哄他。現在,作為成年人,他要保證女兒不再遭受這種孤獨和冷落。

莫丹重新上床,被單一直拉到下巴,任眼淚無聲地滾落在臉上。她怎麼能嫉妒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呢?真是太狹隘、太不應該了。

但這不是真正的嫉妒,因為詹妮並沒有把本屬于她的東西奪走,而僅僅是因為她的存在,才使她得不到她想得到的東西。朦朧中,她覺得雷利的胳膊正摟著她,就是現在,在黑暗中,他的身體緊挨著她,他的手正向她教授許許多多讓她快樂的方法。

是,而不是愛。

她想起來了,這就是她剛才那個夢的內容。剝奪與失去淒涼地壓在她的胸口上,如同貝絲家那座丑陋的灰色住宅一樣沉重。

莫丹兩臂抱在一起,一動不動地躺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睡著。當詹妮的小尖嗓子在門口喊"喂,該起床了"時,她覺得似乎才剛剛合上眼楮。

"幾點鐘了?"莫丹掀開被單,胳膊舉過頭,用力伸了個懶腰。

"該吃早飯了。"這是雷利的聲音。

莫丹抬頭一看,只見雷利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看上去輕松自如,精神煥發。仿佛昨天半夜爬起來去哄被噩夢驚醒的詹妮,不僅沒影響他的休息和情緒,反倒給他注入了活力。詹妮穿著昨天新買的牛仔服,在地上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地說︰"我們出去吃草莓煎薄餅,你看我還穿了黃鞋帶的運動鞋呢。快起來呀!"

她一點不像昨天夜里哭著喊著要媽媽的那個小泵娘了。詹妮的眼淚就像水龍頭里面的水,說開就流出來,說關就沒有了。對這麼大的孩子來說,眼淚比語言更能準確及時地表達思想感情。"我不去,"莫丹打著哈欠說,"還想再睡一會兒。"

"不,不行嘛!"詹妮大聲喊著沖上床去。"我胳肢你,看你起不起來?"

莫丹看了一眼雷利,他的藍眼楮閃閃發亮。多麼熟悉的眼楮啊。"走開呀,你們兩個!"莫丹喊著。

詹妮拼命地胳肢莫丹。莫丹忍不住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往被單下藏。詹妮一把拉開被單,得意地哈哈大笑,笑聲一直傳到莫丹心里。"好了,好了,"莫丹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求饒還不行。給我十分鐘,這就好。"

"不,八分鐘。"雷利說。

被單已被小詹妮拽到莫丹的腰下,絲綢睡袍被弄得皺皺巴巴,睡袍的設計本來就沒考慮到體面和雅觀。莫丹坐起來,整理了一下睡袍,系好帶子,把一頭凌亂的秀發向後甩了甩,瞪了雷利一眼,"十分鐘。"

雷利像個失控的人,彎下腰,不顧一切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舌頭像火舌一樣閃動了一下,然後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平靜地對詹妮說︰"好吧,詹妮,咱們先走,不然她永遠也準備不好。"

詹妮抓住他的手,拉著他走出房間。這一回,雷利把房門關嚴了。莫丹朝外面做了個鬼臉,活月兌一個萬聖節的假面,然後無可奈何地起了床。她用了不多不少整整十分鐘才穿戴好。

他們在一個餅屋吃了早餐,莫丹喝了幾大杯熱咖啡。他們又開車來到一個花園,旁邊有個運動場。玩耍的時候,詹妮不小心把新鞋弄髒了,雷利趕緊說︰"沒關系,"並幫她把污點擦掉。一邊擦,詹妮一邊說︰"在那兒,他們從不許我把鞋弄髒。"

"這個例我們也破了,"雷利輕松地說,"你穿牛仔服和運動鞋的時候,弄得多髒都行。"

詹妮不相信地看了看雷利,"你不像我媽媽。"

"我看也不像。"

詹妮又低頭看了看莫丹的靴子,"你的靴子也髒了。"

莫丹笑了,"我在沙漠野營時,比這還髒,有的時候弄髒點才好玩。"

看得出來,詹妮正在努力接受這一新觀念、"我們去蕩秋千吧,"詹妮提議,"雷利,你推我好嗎?"

這是詹妮頭一次稱呼他的名字。莫丹注意到雷利臉色一變,真巴望自己是在千里之外,哪怕就近離開他們也好。她朝旁邊的一棵大樹下的長椅走去,邊走邊想,沙漠營地是最合適不過了。

她又想哭了。她從不願意花時間陪女人們沒完沒了地掉眼淚。如果有那種經歷,可能會讓她更有耐心。她坐在長椅上,終于明白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她就好像發現並獲得了一件稀世珍寶,那就是雷利的身體和她自己的熱情,而在和雷利之前,連她自己都對這種熱情一無所知。可她還沒來得及盡情欣賞和享用這件寶物時,卻被別人奪走了。對此,她一籌莫展,不怨天不怨地,只能說是命運作怪。

和雷利在一起,詹妮會很幸福,雷利也是。

但是,雷利一夜之間成了父親,這對莫丹來說畢竟太突然了,讓她不知所措,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終止他們的關系。

松樹的影子在地上婆娑起舞,秋日的陽光溫暖宜人。莫丹發誓,只能笑,不能哭。明天她就回沙漠去,到了那兒想怎麼哭就怎麼哭。今天是萬聖節,晚上要熱熱鬧鬧地跳舞唱歌,盡情地開心玩樂。

沙漠會撫平她心靈的創傷,從來如此。

她站起來,大步走向秋千,和他們一起玩了起來。詹妮當然不會想到莫丹還有這麼多的煩惱和痛苦。

第十章

阿瑟頓一家住在鹽湖城郊區一個叫萊頓的地方。這是一棟漂亮而別致的平房,房後有一條長滿樹木的溝壑。威爾在門口迎接他們。他興致勃勃地領著詹妮,來到房後的草地上,指給她看鵪鶉啄出的痕跡,並告訴她這里常有野鹿出沒,專撿樹上掉下的隻果吃。房子兩側擺著大大小小用橘黃色的南瓜刻出的恐怖鬼臉。高大的銀杏樹上吊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吊死鬼"。威爾一改辦公室里的職業派頭,顯得比平時更年輕、更瀟灑。他妻子帕特是個家庭醫生,一個迷人的金發碧眼的美人兒。家里的擺設雖說不太整齊,卻給人舒適、溫馨的感覺。一家人十分熱情好客,莫丹馬上就有了回到家的感覺。

他們的女兒莉莉和薩拉,一個九歲,一個七歲。詹妮開始還有點認生,不一會兒就和她倆混熟

了,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拼圖游戲。

晚餐很隨便,卻很可口。吃完飯,四個大人一起動手收抬盤盞。帕特說︰"詹妮,想到地下室看看嗎?我家的貓媽媽四個星期前生了一窩小貓仔。"

"去看看吧,詹妮,"薩拉喊道,"可好玩了。"

莫丹也想跟他們去看小貓,卻被雷利一把拽住袖子。"先別去,莫丹,我和阿瑟頓談點事,希望你也听听。"

自從早上吻她以後,這是他第一次踫她。既然他們的關系行將結束,那麼詹妮的事听不听還有什麼關系呢?莫丹固執地說︰"我喜歡小貓。讓我去。"

雷利抓住她的胳膊,伸出那條好腿,關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門,看著正把最後幾只銀器收拾起來的威爾,說︰"威爾,請你講講關于貝絲的情況,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不相信那所房子里的人。埃默森太太像個呆板、生硬的執法官,而斯尼德又像一具穿著盔甲的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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