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見他好像對怎麼整治大觀王朝的爭權亂象早有通盤的想法,她只要跟著他就好,這實在令她心中踏實多了,不再像初穿來時茫然無措。
「娘娘,各宮嬪妃已到了……」尚茵已經出去一圈又轉回來了,見她仍舊坐在妝台前不動,不免有些擔心和驚心,就怕主子月復中龍胎不穩。「奴婢見您這幾日淨是出神,要不要請孟太醫來瞧瞧?」
「也好。」她順水推舟地應了。
事實上,她出神是因為她又要想他在現代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又要想他們在這里的未來,有時又擔心他們會其中一人穿了回去,一人被留下,腦子里各種想法讓她變成了一種狀態——放空發呆。
這些話,全不能與人說啊,沒有一個可以傾吐的人也是郁結,不像她在現代有幾個大學死黨可以互吐苦水,皇後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她在這宮中又能跟誰結交,即便有順眼的嬪妃,結交了,也不能據實以告自己是穿越來的,那個愁啊,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受了眾嬪妃的問安之後,她便早早打發她們各自回宮,孟太醫來診過脈後,她就倦了,想再回寢殿里補眠,慈寧宮那里卻來了人,說太後讓她過去請安。
真是擾人,在這宮里想過的淡然還不是簡單的事,她可以不讓嬪妃們來向她請安,卻不能不上太後那里請安,而太後也不是個慈眉善目的,宮里還常杵著一個宋芊儀,所以也是一樁煩人事。
因為要上太後處,故又重新梳妝了一番,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內侍宮女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往慈寧宮去。
爆門前,于嬤嬤已在那里相迎了。「老奴給娘娘請安。」
「于嬤嬤快起。」她忙示意尚茵去扶于嬤嬤,嘴里笑盈盈地問︰「母後娘娘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傳本宮過來陪說話?」
于嬤嬤眯眼笑道︰「太後娘娘今天心情好,要請皇後娘娘一起陪著禮佛呢。」
禮佛?這不是折騰她嗎?她不動聲色的看了洪得恩一眼,洪得恩心領神會地悄悄去了,她又示意尚茵送上禮物,尚茵旋即把個盒子往于嬤嬤懷里放。
樓織寧一派親熱熟絡地對于嬤嬤笑。「這是千年高麗參,天冷,給嬤嬤補補身子,若吃的慣,本宮回頭再讓人送來。」高麗參雖名貴,但這通風報信的代價肯定是值得的。
「老奴多謝娘娘關懷。」于嬤嬤笑著謝了。
進了內殿,只見宋太後一個人端坐在寶座上,沉沉香氣緩緩從殿內兩座鎏金銅香爐中散出,後頭兩名青衣宮女在伺候。
「臣妾給母後娘娘請安。」她真的不喜歡這種迷離朦朧的氣氛,說好听是恍如仙境,但香料聞久了會頭暈吧?
「起來吧!」宋太後也沒什麼看她,直接將手搭在宮女的手臂上起身。「哀家今日要禮佛,皇後隨哀家過來吧。」
「臣妾遵旨。」
她畢恭畢敬地跟在太後身後進了殿後佛堂。
佛堂名為蓮華室,供奉著觀音,室內一樣是沉沉檀香繚繞,顯得莊嚴,但香料依然用得很重,這似乎是太後的偏好。
一進室內,太後便二話不說地跪在蒲團上,她忙跟著跪下。
太後開始一下一下的敲起那紅漆木魚,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念什麼佛經,她只好裝模作樣的跟著念念有詞,裝作虔誠。
半個時辰過去,她跪得極為難受,尤其一身宮裝的束縛,加上天寒,膝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整個僵硬。
她倒佩服起太後來,年紀比她大上一大截,背卻打得直挺挺的,規律地敲著木魚。
或許太後從年輕時便這樣禮佛,已經習慣了,但她跪得很痛苦,而且很無聊,很想起來。
終于,太後起來了。「皇後也起來吧。」
她如蒙大赦地跟著起來,以為苦難結束了,太後卻不緊不慢地道︰「哀家身子不適,要去躺一躺,皇後就在此替哀家抄佛經吧!」
太後說完便不看她一眼地搭著宮女的手臂離開了,另個宮女過來說道︰「娘娘這邊請。」
她被引到了剔紅福壽案邊,案上擱著十本經書,宮女已利落的擺好了筆墨紙硯。
她在凌翠宮閑來無事已練好了字,且練得與原主極像,抄經書倒難不倒她,但凳子呢?怎麼不見凳子?
小爆女開口了,「娘娘,太後的懿旨是讓娘娘站著抄經書方顯誠意。」
她懂了,方才已跪了那麼久,現在又讓她站在這檀香繚繞、連個炭盆都沒燒的室內抄十本經書,加上那佛經上的字全是簪花小楷,不但費眼力也費體力精神,抄完怕是她月復中胎兒也掉了。
炳,幸虧她肚子里什麼也沒有,太後的詭計不能得逞,卻讓她看出了太後的心急。
她爹已經交出了兵權,駿親王也領兵出征了,封騰在武舉中欽點了武狀元凌宗廷,封為校尉,要他放手去做,選拔一批出色的武將,非常公開地在培養自己人。
或許因為種種因素,宋太後才會急著設計她的龍胎,生怕她真的安然生下皇子,到時會是對宋芊儀的一大威脅。
而能坐上太後這個位置,自然不會那麼笨,在她飲食里下毒或在她日常用品里下迷香,若只是讓她抄抄佛經,她孩子就掉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身子弱。
她什麼也沒說地開始抄起了經書,小爆女似乎很滿意她沒糾纏在凳子一事上頭。「奴婢在門外伺候著,娘娘若有什麼需要便喚奴婢一聲。」
意思就是,她在門外看著,別想偷懶。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午膳時間過了,慈寧宮里一片靜悄悄的,也不見有人來擺膳桌,又過了一個時辰,依然沒人來搭理她,她死心了,既然想害她掉孩子又怎麼會讓她歇上一歇補充體力。
模模酸疼的雙腿,忍著餓繼續抄經書,但昨夜本就因胡思亂想沒睡好的她,此刻疲憊不堪,已是雙眼昏花,身子漸乏……
「皇上留步!太後有旨,皇上不可進去啊!」
外頭傳來紛沓的腳步聲,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總算來了!
她讓洪得恩去通知封騰,許是朝上有事耽擱了,他現在才來。
來了就好,總比沒來好,她還真擔心洪得恩見不著封騰,到時她可就要抄到天黑、抄到欲哭無淚了。
「皇後走吧!」封騰大步流星地來到,一把將她帶離案邊。
慈寧宮的大宮女惜玉跟幾名宮女也隨後匆匆來到,她連忙裝作不肯走。「皇上請恕罪,臣妾在盡孝道,在為太後抄寫佛經祈福,還沒抄完之前,臣妾說什麼也不能離開。」
封騰一個凌厲的眼神看向她。「皇後忘了自己身懷龍嗣嗎?皇子若有個什麼閃失,皇後擔得起嗎?」
她哎呀一聲不敢堅持。「是臣妾大意了,皇上請降罪。」
封騰牢牢扶住她的肩,口氣森冷地對惜玉道︰「帶路,朕要見太後!」
惜玉忙叫小爆女去通傳,自己則躬身稱是,誠惶誠恐的領路。
樓織寧雙腿也實在無力了,她被封騰摟著走,一走出蓮華室便見兩列人馬浩浩蕩蕩的跟上,不見內侍和宮女,全是御林軍。
怎麼回事?封騰擺駕雖然也會有隨侍護衛,但從沒一次帶如此多名過,何況他們不按規矩在殿外等,居然跟進了殿里,實在詭異。
一行人進了正殿,宋太後已得到消息在候著了,她端坐椅中,臉色不佳,又有些焦躁,見到封騰便先發制人地開口︰「皇上這是做什麼?這里是什麼地方?竟然帶著御林軍闖進來放肆,是不把我這個皇太後放在眼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