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過訓練的她能夠看出有沒有人在跟蹤她的車。開車載法官時,她隨時提高警覺。唯有獨自一人時,她才能放松戒備。如今這個家伙害得她連獨自一人都無法放松,不得不隨時注意靠近她的每一個人;她討厭那樣。
但也許不會有其他的事發生。有些怪胎在他們著迷的對象沒有出現預期的反應時,就會打退堂鼓。或者,她在發現有人跟蹤她時,不要嘗試甩掉他,而是把他引到靶場讓他看她練槍。那樣應該能夠澆熄他的熱情。
考慮到所有因素,她寧願他寄來的是威脅要殺她的恐嚇信;那樣她至少可以帶著恐嚇信去報警。紅寶石碎鑽煉墜和寫著「聊表敬意」的小卡片無法被視為恐嚇──怪異,但不具威脅性。他沒有犯法;由于他沒有具名,所以她無法退還禮物,叫他不要騷擾她。
珠寶店沒有幫上忙。她打電話去盒子上印的那家店,但沒有店員記得有賣出,甚至見過她形容的那條鏈墜。她在道謝後沮喪地掛斷電話。他手邊一定有空珠寶盒裝那條鏈墜,看來從珠寶店追查到買主是行不通的。伯明罕地區有太多珠寶店和當鋪,煉墜甚至有可能是他在別的城市買的。
因此,除非這家伙前來質問她為何不戴他送的項煉,否則她無從查明他的身分。她不確定她想和他面對面,即使那會使她有機會叫他別再煩她。由于要應付的是一個怪胎,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誰知道什麼狀況會促使他做出更怪異的事?
她自認不是武術高手,但比大部分人更能照顧自己和保護雇主。她的體能佳、槍法準、駕駛技術純熟,但她不希望被迫用到那些技能。她只想把法官照顧好,把他家管理好。她是人,也會對事情的發展感到不安,甚至有點害怕。沒有附帶恐嚇信函的一件插曲並不表示她遭到跟蹤,但那個可能性一進入她的腦海就賴著不走。
可恨的家伙,奪走她內心的平靜。
她無法可想,只能采取預防措施和提高警覺。她恨死那種無力感了。她想要采取行動,但什麼行動?先天的個性和後天的訓練使她習慣采取飽勢,但她在這件事情里可做的選擇都是守勢。
無論有多麼不喜歡,她都只能見招拆招。她有能力處理這件事,只需要保持警覺就行了。也許這是單一事件。也許送禮的人明天會打電話來問她收到沒有,到時她就能使他知難而退。總管的訓練使她彬彬有禮,但軍人的家世背景使她深諳嚇阻之道;必要時,她可以十分凶惡。
好吧,除非他做出太具威脅性的事,否則她基本上不需要太過擔心。但她至少該把這件事報告警方,否則就太傻了。
警方?她嗤之以鼻。該說是他吧!
她有他的名片,更確切地說,法官有他的名片。她下樓穿過屋子來到書房。法官坐在躺椅里,心滿意足地看著新買的高畫質寬螢幕電視。他在听到她禮貌的敲門聲時,抬起頭。
「抱歉打擾到你,但你有沒有寇警探的名片?我想最好還是把禮物的事通知警方,即使他們也無能為力。」
「好主意。名片在書桌上的檔案里。」他準備起身,但莎蘭揮手示意他別起來。他就是無法習慣凡事都由她來替他做。他不介意讓她為他端上食物和打理衣著,因為對他那一代的人來說,那些本來就是女人的工作。但除此之外,只要她一個不小心,他就會做出替她開門那類的事情來。
「我去拿,別起來。」他的書桌上只有一個標示著「竊盜未遂」的檔案夾。她微笑著打開檔案夾。檔案里包括警方的報告、剪報、幾張他自己拍的相片和保險理賠的影本。寇警探的名片和另外兩張名片一起用紙夾夾在警方的報告上。
她抄下寇警探的電話號碼,合起檔案夾。「謝謝。今晚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我很好。」他揮手示意她離開,沉迷在電視播出的警匪影集里。她嘆口氣,心想,那一定是男人的通性。她的爸爸也很迷警匪影集。
她回到住處,用無線電話打給寇警探,但在鈴響前又突然切斷電話。有接收器的人可以截听到無線電話的通話。她沒有私密的話要說,但想到她的電話可能遭到那個怪胎竊听就令她反感。
包令她生氣的是,那個怪胎送個禮就使她的生活受到如此大的影響。她討厭連打無線電話都要擔心,她痛恨自己無法照常過日子。
她走進臥室坐到床上,拿起有線電話的話筒,一邊鍵入號碼,一邊從床罩下抽出枕頭塞到背後。
寇警探在第三聲鈴響接起電話,他的聲音不大友善。「寇子。」好吧,非常不友善。
「寇警探,我是席莎蘭。」
他略微遲疑,好像在努力記起那個名字。「對,有什麼事嗎?」
她可以听到背景里只有電視聲,沒有小孩玩耍吵鬧,或妻子低聲詢問電話是誰打來的。他听來獨自一人,這令她松了口大氣。
「我知道警方無能為力,但下午收到一份郵寄來的匿名禮物令我感到不安。」
「匿名?」
「包裹上沒有寄件人地址,里面的卡片也沒有寫名字。」
「包裹里是什麼?死貓嗎?」
她不吭聲,他嘆口氣。「抱歉,你不會相信有多少人收到死貓包裹。郵局不再收沒有寄件人地址的包裹時,那種事才停止。」
「郵局這次收了。上面有郵戳,但沒有寄件人的地址。」
「包裹里是什麼?」
「一條昂貴的紅寶石碎鑽項煉。」
「多麼昂貴?」
「羅法官說至少兩千美元。卡片上寫著‘聊表敬意’,但沒有簽名。雖然不具威脅性,但它令我感到不安。法官很擔心,他認為電視訪問使某個瘋子盯上了我。」
「有可能,但你確定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嗎?」
「沒有男朋友。」她可以簡單地說一句確定,但她沒有。她的暗示不可能更明顯了。如果有興趣,他自然會打電話給她。
他停頓一下後說︰「听著,你說的對,我們無法──」
「我知道。我只想知道萬一情況惡化,我該怎麼做。」
「保留一切有關的東西。紀錄所有的怪電話,例如一接就掛斷或粗重的呼吸聲。你有沒有來電顯示器?」
「我的專線上沒有。」
「快去弄一個來。如果沒有行動電話,去辦一支。無論到哪里都要隨身攜帶它。」
「我有行動電話,一直放在我的車子里。」
「別放在車子或皮包里。放在口袋里,那樣才能在需要時立刻拿到。通常我會說你可能不需要擔心,但昂貴的禮物……非比尋常。」
「我也是那樣想的。」她嘆口氣,揉揉太陽穴。「我討厭這樣。雖然目前沒有真正發生什麼事,但我覺得好像有可怕的事即將發生。」
「別讓這件事影響到你。運用判斷力,凡事小心;如果有新狀況,打電話來。」
「好的。謝謝你的忠告。」
「不客氣。」他掛斷電話。
莎蘭苦笑一聲放回話筒。好啦,至少她搞清楚了一件事︰寇警探或許單身,但對她毫無興趣。他的態度再公事化不過。那就公事公辦吧!
她回到客廳,注意到窗簾開著時,急忙把它拉上,一顆心怦怦直跳。那個怪胎在外面嗎?他在監視她嗎?
沒有新狀況;沒有電話,沒有更多的禮物,她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她。她懷疑過一輛白色積架,但開著拉風的跑車跟蹤人未免太不聰明。不久之後,白色積架從她的後視鏡里消失,淹沒在擁擠的車陣里。也許那個人也住在山溪鎮,只是正好行駛在同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