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錯了,計劃比你說的要重要得多了。」邁克爾說。「听著,親愛的,我仍然不明白你是怎樣牽連進來的。可是你明白我所講的是什麼,所以你得用你自己的常識去判斷。」
「不,我不,」塔里娜飛快地說。「我想假如你想哄騙我,讓我把那些你我都知道的東西給你,那你就錯了,而且可鄙。這完全不是我的東西,可以隨便給你。走吧,邁克爾,我以為我愛過你,我看出我是錯了。」
「我也以為我愛過你。」他回答道,「我仍然愛你——即使我不明白,即使我害怕去想你是誰,你是干什麼的。」
「假使你把我想成那個樣子,我就不要你愛我了。」塔里娜發火地說。
邁克爾向著她邁了一步,塔里娜本能地向後退,要離開他遠一點。
「別踫我,」她說。「你太不正經了。我看不起你﹒快離開我的房間,我要和你下樓去談。」
邁克爾仍然朝著她走去。「我不會走開,一直等到你告訴我計劃放在哪兒。」他說。「我一定要得著,即使擠也得把它們從你身上擠出來。」
「哼,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呀。」她昂起頭來盯著他的眼楮說。
「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他嚴厲地說。「我才不願讓你做任何會使你悔恨一輩子的事。」
塔里娜與邁克爾的目光踫上了。她知道他們兩人都真正生氣了。她緊握雙拳,感到怒火上升,準備去反抗他,假使照他講過的,他想把它們從她身上擠出來的話。從他眼里鋼鐵般的閃光、方方的下巴、緊繃的嘴唇就可看出他在發怒。
「該死的!你快把我逼瘋了。」
他向她走過來,她張口正要喊叫。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門開了。
幾乎出自本能,他們兩人都站著不動了。這只是收拾房間的男僕,穿著熟悉的灰色背心和黑色圍腰的制服。
「請原諒,夫人;請原諒,先生!」
他穿過房間,這時,塔里娜已經知道他為什麼到房間來,他來是為了廢紙簍里的蘭花的。他抬起簍子並假裝把梳妝台上的灰塵輕輕撢向簍內。然後朝門口轉過身。
「早安,夫人!早安,先生。」他說著,向門口走去。
或許塔里娜臉上露出了什麼,或許出于本能,使邁克爾認為這件事有些不尋常,不管是什麼,他飛快地行動起來。
「等一下!」
他的聲音象一發手槍子彈發射出來,接著他跨了兩大步,穿過房間,從男僕手里拿過廢紙簍。
這個人似乎在爭奪它,他用力拉住簍子。由于邁克爾也在拉,他突然轉身跑出了房間,門彭的關上了。
邁克爾手拿簍子站在那里往里面窺視,接著只听見輕輕的一聲響,他扔下了廢紙簍,取出了那束蘭花,他把花拿在手里,不一會他就飛快地開始解開包在花睫上的紫色絲帶。
「哦,你是這麼干的。」他說,「巧妙!非常巧妙!」
絲帶越拉越長,塔里娜瞧著他的手指在動,似乎著了迷,一卷膠卷緊緊繞在花睫上,它大約有兩寸寬。在邁克爾拿起它對著光亮時,看來它約有一尺長。
他對著膠片看了一會兒,在他臉上露出極為滿意的神色,隨即把它放進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謝謝你。」他說。
她知道他在挖苦她。反正,他再也不能惹她發怒了。她就那樣站著,覺得渾身無力,垂頭喪氣,仿佛一個小女孩沒有完成派給她的任務,由于不夠聰明,沒能執行好頗為復雜的指示,現在正等候處罰。
她忽然覺察到邁克爾在注視她,在他臉上有種奇怪的表情。他柔和地說︰「你為什麼干這事呢,塔里娜?」
「因為紐百里先生請求我干的,」塔里娜答道,「我怎能拒絕呢?我是他的客人,我完全沒有理由說為什麼不該來法國南方的。反正,我要是說個不,似乎太忘恩負義了。」
邁克爾迅速地走到她身邊。「這是真話?完全是真話嗎?」他說。
他把手放在她的下巴下面,把她的臉轉向著他。
「當然這是真話,」塔里娜答道︰「你的懷疑,你的含沙射影以及你的所作所為,我統統感到厭煩,我想你是個賊,是個強盜,我恨你。」
她的話如此突然,她自己也感到驚奇,她的眼淚直往下淌,邁克爾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我的愚蠢的,親愛的傻瓜。」他說,「我相信你剛才確實講了真話。」
「當然我是,」她抽泣道。「他信任我,我完全是照他告訴我的去做,可現在,你插進來了,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噯,可憐的紐百里先生,邁克爾,你會把那些計劃還給他嗎?」
「可憐的紐百里先生,真的?」邁克爾笑著說。
這聲音听起來不大愉快。「你想听听紐百里先生的真實情況嗎?」
「假若那是真實的,」塔里娜說,她正在抽噎。
「好吧,事實上我們的紐百里先生是個非常貪婪的人。」邁克爾說,「在他一生中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錢,他才不管是怎樣還是從誰那里弄到它的。他顯然告訴過你……」
他停了一下,從胸前口袋里拿出一條手帕擦去了塔里娜的眼淚。「他顯然告訴過你。」他重復說。「這些計劃是個工業設計,確實,它們是革新機械和保障煤礦安全的設計,這是由一個非常聰明的捷克人發明的,此人自從大戰以來,一直在英國工作。」
「嗯,我們知道他在干什麼。還知道他在某些時候接受過各種工業團體的金錢援助,可是,我們不知道他的設計是完全成功的並且已經完成了。」
「至于紐百里先生是如何跟他聯系上的,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無論怎樣,我猜想象那樣的人,不論什麼地方有錢,他是問得出來的,無論如何,我們發現的第一個跡象就是︰紐百里先生開始向英國煤炭部提出問題,詢問他們為了得到新的設計願出多少錢。後來在法國他又提出同樣的問題,這兩個國家一起商量,決定分享這些計劃,因為,新的發明如果安裝在我們的煤礦里,不論是歐洲或英國,每個人都會受益。」
「紐百里先生知道這些嗎?」
「啊,他知道各方都需要。」邁克爾說︰「但是他只是在價格上堅持不讓,這個捷克人把整個生意的安排交給他了,我想他們打算對半分利潤。」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塔里娜問道。
「另一個國家對此感到興趣,」邁克爾回答說,「你可以猜出那是哪個國家,但是紐百里先生玩得非常狡猾,他要那個國家付出高于他向英法討價的三倍,因為他知道他對英法的要價已達到最高限度,不可能再加了。」「可是他一定有權這樣做羅,」塔里娜說。
邁克爾點點頭。「是的,從行為準則和理論上來說,當然他是可以的,但是從道義上是不行的,這個發明是由一個在英國庇護下的人制成,試驗是英國花錢搞的,雖然我們讓法國加入﹒我們並不準備讓歐洲所有別的國家首先利用它們,但是他正在對我們攔路進行敲詐,這又是英國白廳決不會善罷干休的。」
「後來又怎樣呢?」塔里娜問道。
「嗯,我們得知紐百里先生不能肯定那個國家能出多少錢,除非他們先看看這些計劃。他們經過通信安排在法國南部某地會晤﹒我們非常幸運地截獲了他們的通信。」
「困難的是要確定在什麼地方?有個人,我想大概是紐百里先生,出了一個好主意,安排在塞納,這里經常有飛機停靠,多一架少一架都不會引起特殊的注意,特別是從維也納或南斯拉夫來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