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
僕人出去了,蕾安娜看見臥房的角落有一個書架,她選了一本看起來很有趣的書。麥姬這時又回到了臥室幫忙她月兌去外衣,然後她躺在床上,蓋了一條暖和的棉被,將書本打開。
她並不是真的很累,只是她似乎覺得公爵的妹妹,還有另外幾位女士,都希望她去休息,也許這樣,他們就可不必為了接待她耗費精力了。
她打開了書本,可是並沒有心情去看,只是思量著,當伯爵接到她的信後,他會怎麼想呢!
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她是多麼感激地對她的那番情意。
「我一定要再見到他!一定要!」蕾安娜喃喃自語。
他曾經說過,橫過草原,凱恩堡離此只不過三英里而已。
她在那里痴想——說不定斯特開伯爵也會騎馬來到邊界,希望能有機會見到她。
「如果能夠停留得久一點的話……」蕾安娜想。
可是她又覺得,對公爵方面,未免太忘恩負義了。
鮑爵對她,可說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他替她購置漂亮的新裝;花去那麼多時間,帶她走遍整座城堡。
「要是媽媽知道我已住在此地,她一定很高興的。」蕾安娜想。
當她在城堡中到處走動時,曾經見到過好幾張公爵夫人的畫像,表情中帶著寬厚與憐憫,這又使她想起了她的母親。
「要是公爵夫人還活著,那該多好。」蕾安娜心里興起這樣一個願望。「我們還可以談談關于我母親的一些往事。」
她此時突然對母親有一種強烈的思念之情,幾乎使她內新隱隱作痛起來。
她要告訴母親關于斯特開伯爵的事;他要問問母親對「強迫遷移」的看法。
「我又在胡思亂想了,」蕾安娜自言自語,「不過,這里有些事……我知道確實有些事!」
她時常想到她母親在臨終前講過,有時候,有些事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
本來,一位年輕的女孩,單獨和一位年輕的男士相處在一座城堡中,是不太適宜的,但是她卻一點也沒感到憂懼和不安。
當她騎在馬上,斯特開伯爵挽著她,護送她回城堡時,她是那麼的信任他,同時有著無比的安全感。
現在,雖然她人在亞耳丁,卻老是掛記著凱恩堡,想到這一點,她內心不禁興起一種莫名的憂慮與不安。
「唉!我真是太愛胡思亂想了!」她自言自語道。
她又翻開了拿在手中的書本,想靜下心來,勉強自己看下去,可是,說什麼就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這時,窗外傳來了陣陣的鳥啼,打破了眼前這份寂靜,也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屋于里除了顯得有些空曠外,其他仍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
「要是媽媽在這里,那該有多好!」她又嘆了口氣,「她一定會了解我正在為什麼煩心的。」
麥康珍夫人和其他的僕人正在為她準備沐浴所需的用品,她心里的憂慮和恐懼,也隨著她們的來到暫拋開了。沐浴餅後,她又換上了一件新的晚禮服。
這件晚禮服,算是蕾安娜所有衣服中最美最可愛的一件了。寬大的內襯裙,從她縴細的腰際向四周散開,她帶著愉快的神情,審視了衣服上每一部分——打褶的裙擺、綴有珍珠的領襟,還有裝飾在胸前的一小束玫瑰花瓣。
「你看起來真美!小姐!」麥康珍夫人發出驚嘆的贊美聲,「我覺得你穿上這件新禮服,應該去參加盛大的舞會才對,如果只是同一些年長的家人共進晚餐,那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我真不敢想象,這件禮服會這樣美1」蕾安娜也以同樣的聲調贊嘆著。
「這件衣服讓你那麼歡喜,公爵一定會很高興的。」
蕾安娜有意地沿著長廊,走過一面落地鏡前,向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又看,不忍離去。
「我實在沒有理由不希望斯特開伯爵看到我現在的裝扮,」她邊走邊想著,「前天晚上,我和伯爵在凱恩堡一同晚餐時,要是能穿上今晚這件禮服,那該多好!」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樓梯口,她剛打算進到公爵的房間,麥康珍夫人卻在那里叫住她說,客人們都已到齊,大家都在餐廳等她。就在這時,她听到通往大廳的走道下方,有講話的聲音,她向石欄桿方向望過去,看見公爵穿著耀眼的夜禮服,在和托莫管家談話。
托莫管家正拿出一件東西給公爵看。
蕾安娜怕他們疑心她在偷听他們的談話,剛打算轉身離去時,卻發覺這位管家手中所拿的竟是她寫給斯特開伯爵的那封信。
他們似乎在交換著彼此的意見,因為用的是蓋爾語,蕾安娜根本不懂他們說了些什麼。
她停住腳步,心想,將一封私人信函拿給公爵看,該是多麼不禮貌的事。接著,她看到公爵從管家手中接過這封信,走到大廳另一頭。將信投入了燃燒著的火爐中。
她一時驚憤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她剛才所見到的是事實。
當熊熊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燒毀了這封信後,她看到公爵轉過身來朝向樓梯,為了怕被發覺,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她沉靜而又快速地穿過鋪了地毯的樓板,走入公爵的起居間。她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內心又充滿了恐懼,從她第一眼看到這座城堡起,這種恐懼就一直深植在她的心里。
她知道她所怕的是什麼,怕無法逃走,怕成為囚犯。為了極力控制自己,她走到窗前,朝海的方向望了過去。
「你來得真早呀!」她听見公爵在她背後說話。
「是的,公爵!」
她很勉強地向公爵那邊移動了一步說︰「我現在穿著另一件您送我的新衣服,我不知道怎樣謝您才好,我從來還不曾有過這麼漂亮的禮服。」
「我很高興能令你滿意,」公爵說,「而且,穿起來都非常合身。不過,我認為要是再加點小飾物,就更完美了。」
「小飾物?」
他從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樣東西,她已看到那是一個小小的絨布盒。
她機械般地從他手中接了過來,眼中充滿著疑慮。
「只是一件小禮物,希望你會喜歡它。」他講話時,語辭懇切,又帶著幾分安慰,好象在對一個受了驚的小孩說話似的。
蕾安娜打開了盒子。里面是一條珍珠項鏈,小巧精美,對一位年輕小姐來說,真算得上是一件完美的裝飾品。
「可是我……不能接受……這件禮物!」
「這條項鏈,本來是我妻子的,」公爵說,「既然她生前和你母親那麼要好,我想她地下有知,也會很願意我這樣做的。」
「您實在太……客氣了,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蕾安娜結結巴巴地說。
鮑爵微微笑了笑,從盒子里取出了項鏈。「讓我替你帶上。」
她順從地將背轉向他,低下頭,他將項鏈的鎖扣扣上。
「那邊有面鏡子,你過去看看。」公爵建議她。
她依著他的話走到鏡前,端視了一下自己。公爵說得對極了,帶上這條項鏈後,確實顯得高雅多了。
披肩從她肩上滑了下來,露出了她粉白的肌膚,圓潤柔女敕的頸項上,繞著一條半透明的珍珠項鏈,更使她增添了一份以前不曾有過的成熟美。
「謝謝您!但我真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理由很多,」公爵答道,「不過,今天只想告訴你一點,我要你在亞耳丁堡覺得快樂。」
「您這樣待我,想要不快樂,恐怕還不容易呢?」
雖然她嘴里這麼說,可是心里卻有著一連串她無法找到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