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第3頁

「噢,如果她不願意幫助我們,我們就必須靠自己了。」嘉蓓強作輕快地道,盡避她很清楚莎寶姑媽的贊助是極為重要的。她對倫敦的社交界所知有限,主要是來自於書上看到的、听瑪姬的描述,和少數來到莊園拜訪的紳士們的談論。

「如果莎寶姑媽拒絕了,我們在倫敦就沒有其他的親戚了?」伊莎好奇地問。

「你是指除了列斯堂兄夫婦之外?」嘉蓓問。「我想一定還有其他親戚,但最好是莎寶姑媽願意幫助我們。你知道的,她曾經是社交界的中流砥柱。」

嘉蓓試著岔開話題。就算已逝的老伯爵還有其他親人,但他們從不曾來到霍桑莊園拜訪,更不用期待他們贊助可蕾進入社交界了。貝麥特是個怪人,他大半時候都隱居在霍桑莊園,極少前往倫敦,甚至連朋友都沒有幾個。最糟的是,伯爵四個子女的母親都不相同,社交地位也不一樣。

邁克的生母梅麗薇是個富有的女繼承人,遠由賽倫島前來倫敦參加社交季,當年她和貝麥特的婚事是社交界的盛事。但婚後兩年,美麗的新伯爵夫人就抱著出生不久的邁克逃回了賽倫島。數年後,麗薇夫人的死訊傳來,伯爵再度前往倫敦尋找新娘,而這次不知情的受害者是嘉蓓的母親韓莎菲小姐。韓莎菲出身高貴,但沒有過人的美貌或財富,三年後在生下嘉蓓時難產死去。伯爵不久後就又娶了可蕾的母親狄瑪雅,她既沒有社會地位,又沒有財富,唯一的優點是驚人的美貌,當時每個人都認為這門親事是她高攀了。她在生下可蕾後不久,就抑郁成疾而去世。伯爵的最後一任妻子是當地窮牧師的女兒柏瑪藜,她是伊莎的母親。但柏瑪藜後來卻因為由莊園的樓梯失足摔落,頸骨折斷而斃命。幸運的是,伯爵後來在騎馬的意外中摔斷了腿,從此被禁錮在輪椅上,也讓當地的未婚少女不再遭到他的荼毒。十餘年來,霍桑莊園不曾再有過伯爵夫人,嘉蓓負起了女主人的責任,以姊代母,照顧兩個妹妹長大。

「想想,可蕾,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可能就是已婚婦人了。」伊莎道。

「我一直在想……」可蕾坦承,憂慮的明眸迎上嘉蓓的。「坦白說,我——我不確定我想要結婚。我不想要離開你們兩人,而且我——我很擔心我嫁的對象——嗯,最後會變得像父親一樣。」

馬車內突然變得靜寂一片,氣氛凝重。

「如果你不想要,你可以不結婚。」嘉蓓堅定地道,而且她是說認真的。盡避想到這麼一來,她的計劃將會化為烏有,就令她的身軀竄過一陣寒意。她只能希望可蕾會在社交季上愛上個英俊迷人、溫柔體貼——並且富有——的紳士,改變了心意。如果不成,她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於說擔心你未來的丈夫會像父親一樣——嗯,我不認為會有許多紳士像他一樣富有,卻喜愛隱居,毫不關心他的妻子和女兒。」

「的確,」瑪姬由衷地道。「相信我,爵爺在這方面是極為獨特的。」

「或許在你結婚後,我和嘉蓓、瑪姬可以去和你同住,」伊莎咧開個笑容。「這一來,你就不必擔心會和我們分開。」

嘉蓓決定將話題轉移到比較安全的方面,伊莎絕不會知道她正好說出了她的心里話。

她們在紐瓦克過夜,急於在次日繼續上路。近黃昏時,馬車駛上山頂,遠方的倫敦城映入了眼簾。三姊妹擠在窗邊,驚嘆著倫敦一望無盡的屋頂和尖塔——她們從不曾看過這麼多的建築物擠在一起,泰晤士河映著夕陽,像條銀帶流過市區。

等到馬車終於駛入倫敦市區時,天已經全黑了。幸好月色明亮,三姊妹再度擠到窗邊,爭睹這個繁華的大都會。然而她們很快便注意到路旁的行人大都穿著襤褸,少數騎馬的人也都一臉的不悅。陣陣惡臭由窗子飄進來,她們不一會兒後就找出了原因︰路旁的排水溝里漂浮著排泄物和各種不明物品。簡陋的木屋擠在路旁,間以陰暗的小巷,一些相貌猙獰的人出入其中。嘉蓓不由得慶幸他們的馬車外表老舊,伯爵家的紋章也不明顯,才不至於招惹來搶匪。

馬車終於駛進了高級住宅區梅爾菲——瑪姬為她們指出。兩旁的建築明顯地豪華壯觀多了,行人的氣質和穿著彰顯出他們的貴氣,偶爾經過的馬車也都嶄新氣派。

月上中天時,馬車停在威克漢伯爵宅邸前時,車內的人已全無初抵倫敦時的興奮。她們又累、又餓,最糟的是,可蕾一直在暈車嘔吐,弄得車內的氣味糟透了。

吉姆停下車,為她們打開車門,嘉蓓立刻跳下車,大口吸進新鮮空氣。

「謝天謝地。再待下去,我們所有人都要暈車了。」嘉蓓說道。

「現在要終止這個瘋狂的計劃還不算太遲,嘉蓓小姐。」吉姆壓低音量,憂慮地道。

「已經太遲了,吉姆。」嘉蓓堅定地道,直視著他。老僕人的缺點就是他們總覺得可以言所欲言——特別說吉姆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她們長大的。「我的心意已決,你最好別再拿這件事煩我。」

「小姐,我總是擔心會有不好的結果。」他驀地打住,瞧見伊莎小姐已經精力充沛地跳下車。

「說真的,下次我絕不再和你同車了,可蕾。」伊莎轉頭對車內抱怨道。「你應該在嘔吐前先警告一聲。」

嘉蓓微微一笑,知道伊莎只是說說罷了。她轉身打量著威克漢伯爵宅邸,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史維和白太太顯然將準備工作做得很周到,外表上看來,它完全不像已經關閉了十年,並似乎一直被照顧得很好。嘉蓓覺得它是周遭屋子里最氣派的一楝。

「噢,我很抱歉,伊莎。」可蕾虛弱無力地道,由瑪姬攙扶下車。

「伊莎小姐,可蕾小姐會暈車並不是她的錯。」瑪姬指責地道。「還有,淑女是不會提到「吐」這種字眼的。」

「淑女也絕不會吐在她的妹妹身上。」伊莎不悅地反駁。

可蕾一再道歉,吉姆和瑪姬也體貼地呵護著她。

嘉蓓早已習慣了兩姊妹間的吵吵鬧鬧。她再次望向了威克漢伯爵宅邸,心里充滿了驕傲。磚造的宅邸斑達四層樓,周遭環以雕花鐵欄桿。史維和白太太真的很下了一番工夫。宅邸前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大門的黃銅環扣擦得閃閃發亮,幾乎每個房間都燈火通明,彷佛在歡迎她們的到來。

「史維將我們的到達時間算得很準,不是嗎?」伊莎贊嘆地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史維的確將宅邸打理得很好。」嘉蓓附和道,在心里記得要提醒老管事節省臘燭。話說回來,這種浪費的作風一點也不像史維。深垂的幃幔讓她看不見屋內的動靜,但她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嘉蓓拖著微跛的腿,小心翼翼地登上石階。伊莎、可蕾和瑪姬跟在後面,吉姆和男僕約翰留下來卸行李。

她們一抵達階梯頂,門就打開了。一名她們從不曾見過的僕役打量著她們——

嘉蓓猜測是史維最近雇用的。他身後的大廳人語喧嘩,仿佛在舉辦宴會。

「嗨,」嘉蓓擠出個笑容。「你應該知道我們要來——我是貝嘉蓓小姐,她們是我的妹妹,伊莎和可蕾小姐。這位是施瑪姬。」

「噢,是的,我們一直在等待著你們,小姐。」僕役深深鞠躬,後退一步拉開門。「要我派人過去協助搬行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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