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不會知道人生當中還會有些什。"艾德關愛的對他們笑著,同時帶威廉參觀船艙。但是威廉情願守在莎拉身旁,因此禮貌的拒絕了岳父的提議。他和莎拉站在甲板上,一手攬著她,掛著憂傷的神情,直到煙囪開始噴蒸氣。他突然驚恐莫名起來,深怕他們會發生海難。他的一位表親二十六年前搭乘了鐵達尼號,他不願意莎拉發生任何不幸。
"拜托……你要好好保重……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他緊抱住她,活像她是一艘救生筏。
"我保證不會有事。你只要盡快來紐約。"
"我會的。也許下星期二。"他傷心地說,當他吻她時,她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我會非常想你的。"她柔聲說。
"我也一樣。"他摟著她不放。最後一名大副恭敬地走過來。
"閣下,很抱歉打擾你們。我們……很快就要開航了,請您上岸吧。"
"好。抱歉。"他歉然地一笑。"請好好照顧我的妻子和她的家人好嗎?我未來的妻子……"他對她露出粲然的笑容,她手上的鑽石在九月的陽光下閃閃生輝。
"一定的,公爵。"大副似乎很慎重,而且默默提醒自己待會兒要告訴船長。未來的韋特菲公爵夫人將和他們同船,她自然會備受殷勤的款待和禮遇。
"保重,親愛的。"他再吻她一次,和未來的岳父握手,擁吻薇麗,之後才下船而去。莎拉忍不住哭了,連薇麗也掏出手絹擦眼楮。威廉在岸上對他們瘋狂地揮手,直到他們看不到他為止。莎拉在甲板上站丁兩個鐘頭,眺望著大海,彷佛極目望去就能看見威廉。
"下來吧,莎拉。"她的母親溫和的勸她。他們不用哀悼,反而要好好慶祝一番。當莎拉終于下來艙房時,威廉的電報已經到了,她的房里擺著一束巨型鮮花,差點無法擠進艙門。"我不能多等一刻。我愛你,威廉。"電報上寫著。薇麗開心的欣賞女兒的訂婚戒指;誰都沒料到短短兩個月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她幾乎無法置信。
"你是個幸運的姑娘,莎拉。"薇麗說。莎拉則在心里試著冠上夫姓……韋莎拉……她喜歡這個名字……听起來很悅耳……韋特菲公爵夫人,她悄悄說出這幾個字,然後笑著聞聞那一大束紅玫瑰。
回程的時間似乎慢如牛步。莎拉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展開各種婚前籌劃。她的新身分使她在船上受盡榮寵。他們和船長數度同桌,莎拉不得不表現出應有的禮儀。她現在必須為了威廉而參加社交活動,她的父母則十分高興她能有所轉變。威廉對他們的女兒功不可沒。
他們返回紐約時,珍妮和彼得已經在等候他們。這次他們沒帶孩子來。珍妮對這樁喜訊興奮無比,笑聲連連,盛贊莎拉的訂婚戒指。他們在車上展示威廉的相片,彼得和艾德不停地聊歐洲的消息。
事實上,他們返回美國後一周,美國的電台播出了希特勒在紐倫堡對納粹黨徒的演說。那是一篇可怕的演講詞,他對捷克的威脅也十分明顯。他宣稱德國不會再容忍捷克鎮壓蘇台區的德國人,有三十萬大軍在沿德國邊界的齊格飛防線布署。危機已經顯而易見,只是問題出在希特勒到底會采取什行動,全世界對他又會做何反應。他在演說中表露無遺的恨火、怒氣和敵意震撼了美國人,歐洲大戰的威脅首次令人們相信有其可能性。看來捷克極可能會被德國並吞。
此後的一周人們的話題全在這件事情上打轉。報紙報導了歐洲的軍隊已經總動員,艦隊也集結完畢,靜待希特勒的下一步行動。
九月二十一日,紐約時間八點十五分,布拉格事件將威脅推到最高峰。法國和英國的外交部長在該城宣布不會動員大軍保護捷克,以免觸怒希特勒。這等于是在迫使捷克投降。到了十一點,捷克政府宣布別無他法,布拉格首先向德軍投降。
此時的紐約正在下雨,彷佛在為捷克哭泣。莎拉守在收音機旁听新聞。電訊傳到紐約頗費了一番周折,由于大西洋的"氣候異常",電訊必須繞經南非的開普敦、巴西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再送到紐約,因此訊號十分微弱。接近正午時分電訊完全中斷。莎拉只好象許多人一樣關掉收音機,所以並未听到一點鐘的氣象報告,發布大西洋將有暴風雨的消息,而且這場風暴將襲擊長島。當風勢轉強時,莎拉正在和母親商量要前往南漢普頓展開婚禮的準備工作。她有上千件事情得做;長島的別墅很安靜,正好有助于她盤算細節問題。
"你不會想在這可怕的天氣出門的。"她母親說。然而莎拉並不在乎。她喜歡雨中的海灘予人的平靜和撫慰效果。但是她知道母親會擔心她在大雨中駕車,于是留在家里幫母親的忙。她父親已經打電話給她付了頭期款的農場,向那位農場主人解釋女兒即將結婚,要遷居英國。對方答應退還莎拉的錢,而艾德依然責怪莎拉做了件蠢事,並且發誓絕不嘗讓她單獨住在長島的無人破農場里,莎拉歉然的領回那筆錢存入銀行。這一千元是她賣掉佛雷送她戒指的錢,一件她永遠不會懷念的無用首飾。
而這天下午,隨著愈來愈大的雨勢,莎拉所想的不是那座農場,甚至也不想婚禮。她想到的是布拉格以及當地惡劣的情勢,這時她的臥室窗戶發出一陣陣驚人的震動聲,她望出窗口發現室外漆黑如午夜,而現在是下午兩點。屋外的樹木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她好象從未在紐約經歷過如此嚴重的暴風雨,她的父親正好在此時回到了家。
"是不是出了什事?"薇麗憂心忡忡地問他。
"你瞧瞧這風雨,我下車後差點走不進屋了,扶住兩根柱子才勉強沖進來。"他皺著眉轉向女兒。"你有沒有听新聞?"他知道她對世局了若指掌,如果在家,一定會听午後的新聞。
"只听說了捷克的消息。"她將最新發展告訴他,他听完搖搖頭。
"這不是普通的風雨。"他預測完便走回臥室換衣服,五分鐘後穿著粗布衣服出來。
"你要做什?"薇麗慌亂地問。他習慣做一些超出能力和年紀限制的事情。他是個強壯的男人,但是歲月畢竟不饒人。
"我要開車去南漢普頓看看那邊有沒有問題。一小時前我打電話給查理,但電話沒人接。"
莎拉看看父親便堅定的開口了。"我跟你去。"
"不行。"他反對說。
薇麗終于發火了。"你們兩個太荒唐了。只不過是一場風雨,就算真的很嚴重,你們倆也起不了作用。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女是戰勝不了大自然的。"但是他們都不同意她的話。莎拉也回房換上一身舊衣裳,甚至套上厚重的雨鞋。
"我跟你去。"她再說一次,艾德略微猶豫就聳聳肩。他太擔心,無暇爭辯。
"好啦,我們走吧。薇麗,別擔心,我們會和你聯絡。"他們離開時她還在對他們發怒。莎拉提議由她開車。卻遭來父親的大笑。
"我在你眼中也許又老又沒用,不過我可沒有瘋。"
她笑著提醒他說她的駕駛技術並不差。不過兩人此後就不再多談,因為勁風使艾德幾乎無法控制汽車,風力數度將沉重的別克大車推離路面。
"你還好嗎?"莎拉問,艾德繃著臉點點頭,眯起眼細看車窗外的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