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啊──」康寧登時痛徹心扉,幾乎昏厥過去,哀號聲卻叫丫頭們用被子給蒙住了。
她扭著、抽搐著、哀泣著,就是掙月兌不了腳心上的酷刑,那是比椎心刺骨還要疼的銳痛,每一根細針都像直接插進心髒般的讓人痙攣。
紀大娘一次又一次地虐待她,直到氣出盡了,人也乏力了,方才心滿意足地罷手。
她不屑地重哼一聲,「給你點苦頭吃,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哼,我們走!」
她領著幫凶走了,而康寧早已一身重汗,軟綿綿地縮在床上,被方才的酷刑折磨得全身虛月兌。
她小小的身子瑟縮成一團,不敢放聲大哭,只能低低嗚咽著。她脆弱而不解,雷天昊為什麼這麼狠?他真的那麼憎厭她嗎?只因她的不馴,就遭來這般凌虐?為什麼?嗚……嗚……為什麼他這麼狠心,連一絲絲憐憫也不肯留給她……
天沒亮,康寧拖著腳步,早早就進廚房干活。她被喚進喚出的支使著,腳底傳來的刺痛慢慢地變得麻木了。
這天傍晚剛巧來了客人,廚房人手不夠,康寧被吩咐幫忙端菜到前廳去。
別館來的客人正是風清巽兄妹與嵇律三人。
當康寧走近前廳時,听到里頭傳出雷天昊等人的談笑聲。
「……芬丫頭可是不好請啊,她原本興匆匆地跟出來散心,一听到是來你這里,說什麼也不肯來。」嵇律笑道。
「亂講!」風清芬睜著美麗的眸子氣瞪他,「別听嵇大哥亂嚼舌根,我人不就坐在這兒了嗎?」
「那是我們已經走到半途了,也由不得你回去。」風清巽不給自己妹妹留面子。
「哥!」她嗔叫一聲。「你再欺負我,我回去準跟嫂子打小報告。」
「我哪有欺負你,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欺負你的人可是你雷大哥,不是我。」
「我?我什麼事都沒做啊!」雷天昊嘴角浮現一抹苦笑,仍是一派的不經心與慵懶。
嵇律笑道︰「是啊!問題就出在你什麼事都沒做。」他轉頭對風清芬說︰「早叫你別愛上你雷大哥的。」
風清芬打小與混世太子一塊廝混,養成毫不扭捏的個性,她大大方方的回嘴。
「哼!誰愛上他啦?愛上他的女人注定要傷心,我有這麼傻嗎?」
雷天昊一臉無辜的攤攤手,「女人愛上我又不是我的錯,她們全都是自願的,我可沒強迫她們為我哭泣。」
走到門口的康寧剛巧听到這話,像被雷擊中似地愣在原地。
是啊,她怎麼會傻到愛上混世太子?
原來她所受的傷害,竟都是咎由自取。
怨不得別人的錯誤是最教人難堪的痛苦,而這種自作自受的苦楚卻猶如泥沼,讓人愈是掙扎愈是陷得深。
恍惚中,只听得嵇律笑道︰「芬丫頭,你瞧這人多無情。」
「說無情你也不遑多讓,你們三個半斤八兩。」風清芬哼聲道。
「無情?奇了,女人都怪我太多情。」雷天昊一本正經地反駁。
風清巽沒抗議,嵇律卻翻了下白眼。
「別把我跟他們兩個混在一塊,我的感情只留給蒙貞一人,無情就是有情。」
「對女人好到底有什麼不對?」雷天昊蹙著眉心問道。
「拜托,那叫濫情!」風清巽啐他。
「我只是在這過程中尋找真愛,跟你們沒什麼不同,只是每個人作法不一樣罷了。」他聳聳肩道。
嵇律哼了一聲,「芬丫頭,你說,愛上這種男人有幸福可言嗎?」
「所以啦,我全身而退。」風清芬得意道。
「你不退也沒辦法,你都把繡球往他懷里塞了。」
風清巽的訕笑,除了惹來他妹妹的抗議及雷天昊一臉陰沉外,站在門邊的康寧是最感意外的。
原來那顆繡球是被她撥開的。她不禁多瞧了風清芬兩眼。
兩人的視線恰巧對個正著。
風清芬眸子覦著康寧,心頭忍不住贊著︰好美的姑娘!
她本來就屬于心直口快的個性,望著康寧,不假思索的說︰「你們都怪我多事,如果康寧生得像那位姑娘美麗,我看雷大哥不僅不會怨我,還會對我感激涕零咧。」
她一指門口,屋里三個男人全轉頭瞧去,只見康寧捧著大盤子站在門邊。
雷天昊眉頭蹙了起來。
嵇律與風清巽目不轉楮地盯著那抹縴巧人影。
這個有一面之緣的女孩,裝束與成親那天截然不同,嬌小身軀套著洗得泛白的靛青粗布衣,卻依舊顯得清靈月兌塵,美貌不因外在穿著而稍減一分。
但是讓他們真正錯愕的,不是站在門邊的美人,而是雷天昊。
風清巽與嵇律迅速交換個目光。
憑著彼此的默契,他們警覺到這個叫小雨的假新娘一出現,雷天昊全身立即散發出一股緊繃氣息,與前一刻的閑適從容截然不同。
他的反應太不尋常了。
這個不尋常的轉變,引起兩人高度的敏感與興趣。
風清芬自然察覺不出,她不明就里,還道她哥與嵇律看傻眼了。
「雷大哥,你上哪兒找到這麼標致的丫頭?」
雷天昊雙唇抿成一線,不作聲。
「拜你的繡球所賜。」風清巽笑道。
「咦?」風清芬眨著大眼楮。
雷天昊臉色更是沉了幾分。
「她是康寧嗎?」她壓低嗓子,好奇地瞧著康寧走上前。
「不是。」
雷天昊的聲音像吞了棗子似地又艱又澀,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冷覷著康寧,腦子里轉著他們探查的結果。
怎麼可能連清巽與嵇律也查不到那頂花轎的去向?那丫頭為何會連轎子一塊神秘的消失?她跟康大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看到雷天昊不悅的反應,風清巽揚起一道耐人尋味的笑容,開口回答一頭霧水的妹妹。
「她不是康寧,雖然不是欽賜的新娘,但是追根究柢還是要感謝你。」
嵇律則是對康寧特別感興趣似地,笑意十足地盯著她看。
風清芬轉眸瞧著神色各異的三人,蹙著眉頭,研究一下雷天昊的臉色,再順著他的視線瞧向康寧,接著她聰明地決定換個話題。
「對了,你們有沒有听說蒲山發生山崩的事?」
「山崩?」雷天昊皺下眉。
「就是你成親那天嘛。」風清巽伸手夾了一箸菜入口。「听說山上崩下來的大樹石塊壓死好多人。蒲山離我們那時休憩的柳城府很近,就在我們……」
走近他們的康寧突然唇色全無,全身重顫了一下。
蒲山?山崩?
那不正是傘兒前往的地方嗎?
她搖晃著身子,微顫著手,準備把手上那道荷葉清蒸黃魚放到桌上。
依本來的計畫,她們換了花轎後,就是要藏匿在蒲山的一個村落里,如果傘兒剛好遇上那天的山崩,那……
不……天啊!
就在她思緒亂成一團時,眾人只听見一聲匡啷巨響,隨著這聲巨響,那條黃魚與冒著熱氣的荷葉從盤里滑落,又大又重的瓷盤同時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啊!」
首當其沖的是距離最近的嵇律。
只見他敏捷地往旁一移,腳尖一勾,人隨椅子帶開,怕熱汁燙傷康寧,跳開的同時順勢拉了她一把。
「啊!」康寧嬌呼一聲,小巧臉龐頓時羞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雷天昊兩道濃眉不自覺地鎖了起來。
「你有沒有怎樣?」嵇律松開她,低頭關切地問。
「我……還好。」她聲如蚊蚋的回道。
雖僅是瞬間的接觸,但是陌生男人的體溫還是讓她羞窘地低下頭,「啊,你的衣裳……」
她瞧見嵇律那件上好的鼠灰色寧綢長袍被油漬濺污了一角。
「對不起,對不……」
「小事。」嵇律不在乎地瞧了袍子一眼,嘴角綻出一抹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