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母親的好事多磨輕嘆了一聲。
只因為踫巧有一輛馬車撞倒了她母親,一連串的事件接二連三導致了她嫁給公爵。
「我很幸運,」她想。「我很可能出去給一個虐待我的人做學徒,也可能在孤兒院待一輩子,直到勞累過度或饑餓而死。」
相反的,她卻在愛丁堡,打扮得像神話中的公主,而且在一個小時之內就要由她祖母引見英皇喬治四世陛下。
德瓦格都主穿著雍容華貴的金鏤衣,長裙的飄帶都是鏤金邊的,頭上戴的是一頂極華貴的冠冕,瓖滿珍珠與鑽石。
不過妲羅認為,她和她祖母都不及侯爵穿起全套馬克雷氏族的禮服那樣引人注目。她知道只有一個人可能比他更華貴,那就是公爵。
當他們乘馬車往「荷麗屋官」的途中,她好希望公爵也在他身旁。謁見儀式將從兩點鐘開始在「畫堂」學行,直到三點半為止。
侯爵告訴她,約有三百多位女士有權謁見皇上陛下,她們都得在他到達前在「畫堂」等候。
英皇與十六歲的小鮑爵下榻在達克莎官。
他是由蘇格蘭龍騎兵第二團護送到愛丁堡的。
行宮的四周有皇家陸軍騎射隊巡邏看守。
舉行謁見儀式的「畫堂」是個富麗堂皇的地方,戴著鑽石和鳥羽的仕女雲集,人人珠光寶氣,盛裝而待。廊下侍立的皇家侍衛也是個個全副盛裝,精神抖擻。
輪到妲羅謁見的時候,她緊張萬分,可是郡主對她微笑著說︰「沒有人比你更美麗的了,如果你母親在世,我一定以引見她為榮,正像現在引見你一樣。」
妲羅事先預習過禮節,但是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注目著她優雅的儀態,和她一頭紅發配上鑽石發箍的光艷照人。
她以新亞克雷公爵夫人的身份出現,自然會引起整個集會中所有人的注目,這點她是理解到的。
她父親後來告訴她,好多人對她贊口不絕,使他快要應接不暇了。
直到謁見儀式完畢,他們趕車回家的途中,妲羅才再度想起要是公爵來了該多好。
侍女幫她月兌去優美的禮服之前,她再一次端詳鏡里的自己,注視她那瓖白紗邊的白緞垂帶,和她鬢邊羽毛的優雅。
最近幾個月她的頭發長了不少,而且整理得很好,沒人看得出它實際上有多短。
有一剎那妲羅在鏡要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影像,而是包著一頂丑陋灰色布帽的臉,身上穿著不成形的灰色白領棉花袍子。還有那厚垂的黑色斗篷。這一切都大聲的宣布她是個慈善機構產物。
「我必須忘掉,現在一切已經過去了!」她自語。「回顧過去沒有什麼意義!」
然而在她心中不停的興起這個問題︰公爵會忘記嗎?他除了把她看成當初被帶到蘇格蘭的模樣,還會對他有任何意義嗎?
從那天以後,「畫堂」日日有宴會,以歡迎英皇陛下的光臨。
車馬儀仗一直排列到行宮,從四方鄉村來的人絡繹不絕,道路為之阻塞,爭著一睹皇家的盛況,一听軍樂的豪壯。妲羅成天都听得到笛聲吹奏,那聲音仍像
她頭一同听到時那樣震撼她的心靈。
現在她知道,她剛到蘇格蘭時就認為自己是蘇格蘭人,而蘇格蘭音樂是她的一部份,那想法是對的了。
侯爵帶她去看騎兵隊大檢閱,那是在八月廿三日于波多貝羅學行的。
在那里,妲羅看見約三千名蘇格蘭騎兵,還看到皇家騎射隊,和各氏族的代表。
當她看到這些騎兵昂首正步走過英皇面前時,她好渴望公爵也領著馬克雷氏族參加檢閱。
侯爵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說︰「赫倫真該來這兒的,我應該堅持要他來。」
「我想他是真的身體不太好。」妲羅回答。
「要是在以前。他不管多病都會來的,都是那次該死的婚姻!」侯爵惱怒的說。
然後他自覺說話太沒分寸,又問道︰「你不介意我提到這個吧?」
「不會,當然不會,」妲羅回答。「我想他對柯德農族人的懷恨必因這些事件而加深,那樣對他身心都是有害的。」
「你說得很對,」侯爵說。「我的一生就是毀在馬克雷氏族對柯德農族的怨恨上,我不能再忍受你和我一樣為那古老仇恨所造成的偏見和愚昧而受苦。」
妲羅輕嘆一聲。
「那正是我感覺的,爸爸!你可不可以和公爵談談,盡力讓他明白應該忘懷過去而想到未來?」
「我會的,」侯爵答應她。
「從我初到蘇格蘭我就希望能幫助貧苦和無知的人,」妲羅說,「現在我是你的女兒了,或許實現起來會容易些。由于媽媽是柯德農族人,他們會覺得更容易接受我。」
「我想柯德農族人一定會感驚訝而高興,」侯爵微笑說,「要是他們知道新的公爵夫人和他們有密切的關系。同時,你的馬克雷祖父已死也許也是值得慶幸的!」
「我很高興不必面對他。」
「我也是,」侯爵承認。
他們相視大笑,不過妲羅一直記著這次談話,到上床時還在想這些事。
為皇上安排的節目高潮是在他訪問最後一天舉行的舞會。
蘇格蘭的王公貴族決心要盡一切可能使皇上開心,由于他們都沒有一間夠大的跳舞場,只好借用位于喬治街的大會堂。
那座優美的建築有兩間舞廳,另外還有好多房間,供牌局、茶會和跳舞之用。
打從妲羅來到愛丁堡起,她父親和祖母介紹給她認識的貴族夫人們,所談的盡是舞會的事,她們所關心的就是這個。
「這將是蘇格蘭有史以來最大的盛會,「愛爾琴郡主熱切的說。
「假如這次舞會不令陛下大大開懷,」昆士堡侯爵夫人說︰「還有什麼能夠?」
「我敢確定,」侯爵說,「陛下一定非常盼望這次舞會。」
當侯爵和妲羅單獨一起的時候,他說︰「我也很盼望舞會的來臨,親愛的,因為那晚你可以和皇上談話,我也可以把你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我很為我的女兒自豪。」
「你對我真好,爸爸。」
她兩手抱住他,親親他的臉頰。
「我找到你真是高興得不得了,同時也知道你也為找到我而高興。」
「我還不能告訴你這件事對我的意義有多大。」妲羅若有所思的說。「我以前常常編織我父親的故事,可是發現他是個真實的人物,而且又如此顯貴,實在是更令人興奮的事。」
侯爵大笑,再親吻她一下。
「你忘了你現在是亞克雷公爵夫人,比我顯貴多了。」
他看到妲羅臉上掠過一抹陰影,又平靜的說︰「我在祈禱,希望你一切否極泰來,我親愛的。赫倫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他的本質很好。他是人中領袖。也是馬克雷氏族值得自豪的族長。」
他停頓了一下。
「可是我想他從來沒找到他的心。」
「費瑞克先生說,她認為公爵從沒真正戀愛過。」妲羅說。
「我敢確定那是真的,」侯爵同答。「可是我不相信任何人與你長久相處而不愛上你。」
若不是妲羅發現有一大堆年輕小伙子圍在她四周,急于向她表示愛慕之意,她真不敢相信她父親這話是真的。
她開始了解他們眼中羨慕之意,這使她增加不少信心,那信心是她一向所缺乏的。
然而當她同到家里,雙頰徘紅,眼楮發亮,這時她會看著鏡里,想起公爵陰郁的表倩。
于是她對未來開始恐懼!
舞會當晚,妲羅很早就開始妝扮,在柔軟、帶花香的蘚苦水中沐浴餅後,侍女為她穿上華麗的禮服,那是侯爵特別為這次舞會選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