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肯定,」太夫人慢吞吞地說,「塞薩爾還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我為什麼帶尤莎來法國。」
「你來之前,我已跟他談過了。」公爵夫人說,「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他不想再結婚了。事實上,他也根本不想談這個事。」
她靜默片刻,又說︰「可是我要私下對你說,听說季蕾‧得‧薩隆一心想做他的妻子。」
太夫人嘆了一口氣。「我想,我們應該料到達一點。可是公爵不會這麼傻吧。」
「怎麼知道呢?我們怎麼知道塞薩爾心里想的是什麼呢?」
他母親沮喪地回答,「我愛我的兒子,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如果和那個討厭的妖精結婚,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你為什麼覺得她是妖精呢?」太夫人問,「你從前也用過這個詞。我一直納悶,你到底知道了一些什麼事,竟用這樣一種可怕的字眼稱呼她。」
「我也講不清楚。」公爵夫人答道,「可是,僕人們都怕她,他們談論她的那個樣子使我感覺到他們沒有把話都吐出來。」
「他們還有什麼話沒吐出來?」
「要知道就好了!如果知道,我就告訴塞薩爾,盡避我懷疑他是否听得進。」
「奇怪的是,」太夫人堅持說,「除非有什麼根據,一個女人怎麼能用‘妖精’這個詞來稱呼呢?」
她思索了一下,又說︰「她看起來是怪里怪氣,顯得陰險狡猾,特別是她的那一雙往上翹的眼楮更使人加深了這種感黨。不過一定還不止這一點。」
「你說的正是!」公爵夫人表示贊同,「我甚至和跟隨我多年,從塞薩爾很小起就了解他的老僕人談起過她。不過一談起,他們的目光就躲躲閃閃,硬是不肯說出我想知道的事來。」
「這當然很奇怪!」太夫人說,「我想,塞薩爾能意識到達一點就好了,這樣尤莎就會成為他的完美的妻子。」
她的聲音溫和了一些,又說︰「她是一個溫柔甜蜜的姑娘,由于她在自己的生活中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丑惡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又極其純潔,當然也很天真。」
「我就想有這麼一個兒媳。」公爵夫人嘆了一口氣。
「我們祈禱的是,要不了幾天,塞薩爾就會發現尤莎的這些品格,」太夫人說,「並且把季蕾‧得‧薩隆忘掉。」
「季蕾會竭盡全力來阻止他的!」公爵夫人喃喃地說,她的聲音里流露出幾乎絕望的調子。
回城堡的路上,尤莎又讓外祖母給她講更多的關于勃艮地的歷史。她听起來津津有味,就象听公爵講解時一樣。
為了款待英國來的客人,公爵特地吩咐在梧園喝茶。
見到上等的中國茶,太夫人高興極了。尤莎卻很喜歡吃肉餡餅。在座的還有許多法國客人,他們一致稱贊英國茶點好,認為在法國不普及是件遺憾的事。
鮑爵沒有來。吃完茶點,尤莎參觀了一下早先沒有時間看的畫廊。
現在她可以細細觀賞這些收藏品了。據她所知,這是法國最好的收藏之一。
她暗地希望公爵在她的身邊,吃完午飯就沒有看見他了。她甚至想,他是不是去找季蕾‧得‧薩隆了。想到那個詛咒她的女人,她就感到一陣哆嗦,害怕一個人呆著。
于是,她比平常要早地回到臥室,發現珍妮已經在房間里,為她準備晚上穿的裙子。
「小姐,今晚的人不多。」她說,「我想,你可能會穿這件式樣簡單、卻很漂亮的裙子。」
這是太夫人從巴黎帶來的年輕姑娘穿的裙子。這條裙子的款式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很時髦,而且具有純法國的雅致。
尤莎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因此,裙撐很小,是用一個較大的緞子弓做的,上面墜著許多精巧的花邊。裙子前面的褶皺是按弗萊德瑞克‧沃滋引進的式樣做的。她穿上這條裙子,看上去象個年輕的希臘女神。細小的泡泡袖及褶皺的緊身衣使她的脖子和胳膊全在外面。她沒有珠寶飾物,珍妮把一條細長的絲絨緞帶系在她頎長的脖子上。在緞帶上面系了一朵小小的星狀蘭花。這是尤莎從暖房里拿出來的。
「您很漂亮,小姐。」珍妮贊嘆不已,「我們在樓下就說,到這里來的年輕小姐,沒有一個比您漂亮。」
「謝謝。」尤莎害羞地說,「你對我真好,珍妮。我喜歡你侍候我。」
「您自己得小心,小姐,」珍妮說道,「您要對您的保護天使祈禱,求他好好保佑您。」
「我想,他已經在保佑我了。」尤莎答道。說著,她想起了在教堂里所做的祈禱是如何驅除季蕾‧得‧薩隆的凶氣的,使它再也不會回來。
突然︰她又感到妖精又可能回來似的.一陣不安。她說︰「為我析禱吧,珍妮……我需要你的祈禱。」
「我已經祈禱過了,小姐,」珍妮答道,「我祈禱了,城堡里的人熱愛公爵,希望他幸福的人都祈禱了。」
尤莎完全知道珍妮的意思。
她感到一陣驚奇,僕人們居然知道外祖母帶她來法國的潛在意圖。她笑著告訴自己,沒有什麼能瞞過耳听八方的僕人了。這種事常常使她母親感到好笑。
她記得,父親曾經問,為什麼僕人知道一些連他都不知道的秘密事情。
母親曾解釋說︰「親愛的愛德華,隔牆有耳呀!有些事情還沒有傳到餐廳里,卻早在佣人屋里傳開了!」
案親仰頭大笑。尤莎發現的確如此,不僅侍候他們的男管家和跟班是這樣,她的女乃娘及家庭教師也是這樣。因此,沒有必要感到窘迫不安。
城堡里熱愛公爵的僕人們都認為她是未來的新娘。她這次來城堡,是為了「相相親」。看起來有失尊嚴,可事情就是這樣。
下樓時,她看見公爵從書房沿著走廊來到大廳。
他抬起頭,看見了她,等她下完最後一步樓梯,兩人相會了。
「今天過得好嗎?」他問。
「我和外祖母拜見了您母親公爵夫人。」
「我敢說,」公爵閃閃眼說,「她一定告訴你,我是一個多麼出色的人。」
尤莎噗嗤一笑。「你能想象她還會說別的嗎?」
「告訴你,我們單獨在一起時,她對我非常嚴格、挑剔。但是對外人,她絕對是我的忠實支持者。」
他說時,嘴角浮現一絲微笑。尤莎想,無論他做什麼,興致總是那麼高。
他推開起居室的房門時,尤莎不禁擔心,他是不是去找季蕾‧得‧薩隆了,還擔心他不听親友們的勸阻,一定要娶季蕾。
事實上,公爵去觀察他的一個葡萄園了。葡萄園離城堡有些遠,那里的工頭出了差錯。
他不想當著別人的面指資工頭,于是獨自前往。他發現事情並不象他想象的那麼糟,而且,差錯已得到了糾正。工頭給他看了一些新的開發項目設想,他很高興。他知道,今年晚些時候,葡萄可望獲得一次大豐收。
他騎馬回家時,發現他的另外幾個葡萄園的情況也是如此,心想,一八六五年大概是葡萄酒的一個豐產年。他想,如果確實是那樣,他一定會變得更加富有。
如何花這筆線,他的腦子盤算開了。其中之一就是為城堡買下他覬覦已久的兩幅畫。這兩幅畫異常昂貴,他一直猶豫不決。
晚飯如平常一樣美味可口。飯後,在大廳里擺了一張牌桌。可是許多客人不想玩牌,想早些上床休息。
有些人在次日早晨要走,他們的家在法國的其它省。一個地位顯赫的大使和他的夫人要動身去巴黎。時候還早,他們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幾位女士起身道晚安,準備上床睡覺。